正像人世间每座城池都要有官吏治理一样,每座城池的yin间自然也要有一位地方官,这yin间地方官便叫城隍。阳世和yin间有了各行其职的官吏,那肃肃森森、熙熙攘攘的yin阳两界,千千万万的芸芸众生、嚣嚣群鬼,便被治理得予夺有据,尊卑有序,秩序井然。
据说,yin阳两界的千万官吏之中,政绩最为显赫的,首推城隍和土地。尽管城隍爷的职责是管城,土地爷的职责是管土地,但这两位“爷”似乎都对职权范围内的事不感兴趣,竞相争着去管人——变成鬼的人,而且卓见成效。所以,人们见恶豪当道,不见鬼魅横行,足证这两位“爷”的功劳实在不小!
不知为什么,城隍爷惹恼了雷神爷。这天黄昏,狂风卷云,暴雨如注,电光一闪,霹雳一声,城隍庙大殿和配殿的屋顶被削去了一半。
范晔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弄得措手不及,拉起宗柳就往城隍庙里钻。宗柳不曾来过城隍庙,当她来到阎罗殿前,心里便有一种慑缩之感。似乎那可憎的牛头马面、狰狞的恶鬼判官,恐怖的铜蛇、铁狗,时刻会迎面向她扑来,于是脊背发冷,毛发竖立地说:“夫君,快走吧,这里好吓人呀!”
<天要去,太阳要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活人要死,盛宴要散,这都是自然规律,何必怕‘他们’呀,况且……”
“哎哟——”范晔还没说完话,忽听宗柳发出了一声呻吟。他回头一看,只见宗柳面如土灰,额头冒着冷汗,急忙扶着她,问道:“师妹,师妹,你不舒服了吗?”
话音未落,宗柳又呻吟一声,软瘫瘫地晕倒在他的怀里。
范晔急忙将宗柳扶到路旁的石阶上坐下,猛掐她的人中穴位,过了一会儿,宗柳才慢慢睁开了眼,在范晔的搀扶下,匆匆奔回家去。
回家后,范晔给宗柳熬了一碗热姜汤道:“唉,你呀!天未塌,地未陷,何必吓成这个样子!”
“都怪你,不信神不信鬼,倒叫我替你遭了报应。”
“这都是雨淋所造成的,怎么扯到神鬼身上去了!”
“说得好听!有朝一ri你做了刀下鬼,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
范晔道:“人死如灯灭,到那时啥也不知道了。”
宗柳道:“活着的时候,总要爱惜自己吧?”
“那是自然的。”范晔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你知道为自己,就该想想后路,总不能在宣城待一辈子吧。”
范晔道:“为夫这次回来,从皇上那里得到消息,马上就会离开宣城了。”
宗柳为之一惊道:“这么说,你是升官了,还是官复原职?”
范晔道:“升官是不可能了,至于到哪里去,现在还未曾知晓。”
“唉,总算是熬出了头儿!”宗柳不无伤心地道,“这两地分居的ri子,为妻实在是过够了。”
〖bt2〗四
〖ht〗“乡亲们,不好啦!范大人要调离宣城了!”
“范大人不能走啊!”
“范大人是个好官呀!”
“老天爷呀……”
一声声惊呼,似三九的朔风,顷刻间吹遍了宣城大地。
范晔调离的消息,把宣城父老乡亲们惊呆了!他们纷纷从温暖的茅屋里,拥到寒风刺骨的郡衙门口,双手抄在棉袍衣袖里,跺着脚,吸溜着鼻子,惶惶不安地探听、议论着。
“范大人真的要离开宣城?”
“咱们快去恳求他老人家,留下来再给咱当几年父母官好不好?”
“听说三ri之内,范大人就要动身啦!”
“唉,咱宣城的百姓们没福哟!”
没有鼓动,不用率领,一群群头顶青发,衣着长袍的庄稼汉,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向宣城郡衙拥去……
郡衙前的东西大道,已被黑压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