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香玉咬着笔头,已经汗流浃背了。

  她想起来小时候被教书先生支配的恐惧,土匪窝里哪有什么有学问的先生,洪兴就去外头掳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回来,听说还是个老童生,差一点就能成为秀才公了。

  在沧山这种荒凉的地方,这样的人已经算是顶好的学问了,洪兴对人以礼相待,求着老先生教洪香玉。

  老先生教书一板一眼的,严苛又古板,洪香玉哪里受得了这个,隔三差五就要逃学,跑出去跟一群土匪爬树掏鸟窝,下河抓龙虾,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不知道哪个家伙嘴不严,被她爹知道了,洪香玉被打得屁股开花,她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眼前林渊的脸跟那个白胡子老头重叠在一起,每次老头一问,她答不出来,老头就生气,骂她是一块朽木!

  老头还会告状,老头一告状,她爹就会揍她,直到一年后老头以死相逼离开山寨,她才算是解脱了。

  洪香玉打了个寒颤,她捂着面前的账册,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也没多少人,花不了多少钱。”

  “明天比试是吧?我来当裁判,赢了的来我这里领钱就行了,哎呀,有多少钱花多少钱呗,算那么清楚干什么?之前不都是这样过的,没钱了再去抢呗。”

  洪香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有些心虚,甚至不敢抬头看林渊。

  林渊冷哼一声,用力的将账册扯了出来,洪香玉急得跳起来,“你干什么?我还没记完呢,你不准看!”

  林渊翻开账册,前头是欢儿娟秀的字迹,记得清清楚楚,后面就是一团团巨大的墨迹,只是零星的记着几个数字,毫无章法。

  “洪香玉!我看你就是专门来给老子添堵的!这就是你说的管账?你连账本都写不明白,我怎么把山寨的事情交给你?”

  洪香玉不满的叫嚷道:“你们就是故意为难我,凭什么她记的东西这么简单,我就要记这么难的?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跟蚊子打架似的,那么多事情,我怎么记得清楚?”

  林渊把账本拍在了桌上,怒道:“我听凯叔的,给了你机会,你自己做不好,就让欢儿来做,你出去!别在这里耽误我们的正事。”

  吴凯也没脸再替洪香玉说话了,香玉做什么都是半吊子,要是当初能好好学,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丢脸。

  洪香玉指着纪云欢,大声吼道:“我就不信她能记得清楚,你们两个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纪云欢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淡定道:“凯叔手底下有八十一人,孟叔原本管着六十七人,汪爷爷拿出来的名册有一百零八人……”

  “不过这些名册都是之前的了,飞天帮攻上山寨的时候,咱们死了上百人,再加上一些人没在名册里,估摸着山寨里头有七八百人的样子,按照每人一天两升米粮计算……”

  “甲队还缺一个十夫长,乙队人少一些,不必再加职位了,丙队还缺两个十夫长……”

  洪香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全都记住了?你肯定是提前背好的,你怎么算得这么快?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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