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忠这话也没撒谎,这两天场子里工作是忙,张援民也没有空扯别的。

  这时候的张援民,正在林班小号里作业呢。

  “呜呃……”张援民操作着油锯,油锯刀板撕开树皮、树干,将树枝、树杈打掉。

  这叫打枝!

  “哎!哎!”蒋金友叫住张援民,道:“你先别捅咕那玩意了!”

  说着,蒋金友一指那青杨树根,道:“你给这根节卸了,我给它拽回去,完了你自己在这儿慢慢忙活呗。”

  他俩是一个工作小组,每个月拉到楞场多少木料,都算他俩的业绩。

  按蒋金友的意思,他自己先赶爬犁把没有枝杈的根节部分运回去,留张援民在这里打枝、造材。

  然后,等蒋金友运完木料返回来,到这里就能跑下一趟。如此工作,节省时间,多跑一趟就多赚一趟的钱。

  “我寻思跑一趟得了,咱俩一堆儿回去,就搁场子里等着吃晌午饭了。”张援民道。

  “这才几点呐?”蒋金友没有手表,估摸了一下说道:“才十点来钟,你就张罗吃饭?”

  说到此处,蒋金友耸手道:“赶紧按我说,下趟我来接你来!”

  “行!”张援民白了蒋金友一眼,随即问道:“根节留多少啊?”

  蒋金友过去歪脖一看,这青杨树根节能有六七十公分,于是转头对张援民说:“五米、六米都行,再长就不行了哈,大牤子该整不动了。”

  “好嘞!”张援民启动油锯,链条带动刀板呜呜作响,在树根往上约六米处开锯。

  油锯工作,破开树木,卷起木屑纷飞。

  这油锯是将青杨树一分为二,而在根部距离刀板一米处的地方,有一巨眼形的树窟窿。

  张援民下油锯的地方是实心,可这树窟窿再往根部,就是空心了。

  此时根节这边的树洞里,正晕着一头大黑熊。

  张援民自号屠熊少保,一天净琢磨捅咕黑瞎子,在这楞场开工的第一天,他就对楞场里的套户、油锯手们说过,让所有人注意自己伐区的树窟窿。如果看见树窟窿外挂白霜,就立马回来告诉自己。

  张援民如此要求别人,他自己自然也会这么做。上山作业的第一天,张援民就把小号里所有树木都观察了个遍。

  当时没看到哪个树窟窿外挂霜,对此张援民还挺失望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片山场闹虎的那几天,有一头黑熊走驼子到了这里,被东北虎的气味惊得藏入树洞里。

  黑熊一着急,连倒踪都没打。而且它是走爬犁道上来的,那爬犁道天天走牛马过爬犁,早都被趟平压实了。所以,这头黑熊没在雪地上留下几个脚印。

  从住进来到几天,这熊在这树洞里才住了五天,都还没睡实成呢。

  今天一早晨,张援民、蒋金友上来直接开干,当被惊醒的黑熊往外爬的时候,树被放倒了。

  树倒在山坡上一砸、一滚,不但直接把树窟窿扣在了底下,还使熊头重重地撞在了树干内部。

  这一撞,撞得黑熊昏死过去。

  大脑遭到了重创,黑熊一直昏睡不醒。而张援民、蒋金友在造材后,直接把根节这段木料绑在了老牛身后。

  蒋金友这头老牛拉过好多次死黑熊了,再加上树干阻隔了黑熊大部分的体味,这老牛也没想太多,拉着套子就往楞场走,只留下张援民独自在山上造材。

  按理说,楞场每天进来木料,检尺员都得给检尺,然后由归楞工人把木料运上楞堆。

  可这个楞场归赵军管,他这两天没来。没经过检尺的木料不能往楞堆上扔,套子拉到头直接就卸。

  这就导致了,一根根木料,四五根为一一排,一排排地自楞堆场往外排。

  蒋金友赶着牛进到楞场,走到伙夫窝棚前时,就已经走不了了,只能在这里把套子解开。

  等解开套子后,蒋金友用铅笔头在木料切口处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然后赶着爬犁紧往山上走。

  当蒋金友到小号时,和张援民把第二节木料绑在套子上,然后俩人跟着一起往回返。

  回到楞场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张援民、蒋金友正在解套子时,就听邢三喊他:“张爷们儿,张爷们儿!”

  “哎呦!大叔!”张援民闻声,连忙把活丢给蒋金友,自己跑到邢三面前,一边从兜里往外掏烟,一边问道:“你老找我有事儿啊?”

  邢三伸手按住张援民掏烟的手,往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个子来了!”

  “大……宝玉呀?”反应过来的张援民心喜,笑道:“搁哪儿呢?”

  “你先听我说!”邢三一把拽住张援民,说:“我俩搁半道儿碰见的,他看见我就问你干哈呢,让我打马虎眼打过去了。完了到楞场了么,他就问解忠,问你是不是捅咕黑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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