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太少。关键问题是你颈后没有芯片,就算你再种一颗进去,缺少足够资源的我,也不敢随便再钻进你脑袋里玩,所以怎么拿回去?难道要等你一张张画出来?那会等到天荒地老。”
听到菲利浦的嘲讽声,许乐右手轻挥,直接把连着探头的纤细机械臂推到墙上,换来某个没身体的家伙一声痛呼。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烟花醒了过来,看着情绪已经回复正常的许乐,甜甜微笑说道:“哥,咱们是要走了吗?”
“嗯。”许乐沉默点头。
“那走之前,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一个小时后。
许乐看着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摸着后脑诧异说道:“我刚才有说了这么多话?感觉很不符合我的风格。”
“你的风格?刚才你一共只说了三句话。”
“小爷走了。”
“你们给小爷我当心点。”
“别逼小爷回来。”
幽静的破烂飞船内部回荡着菲利浦斥责意味浓郁的声音:“你要清楚一点,今天这些文字将来肯定会被载入人类历史的教科书!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许乐眯着眼睛浏览着光幕上的文字,恼火说道:“所以你就帮我写了一份?”
“这是我和钟烟花小姐一起写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我们只不过润了润笔,然后按照我们所知道的你的人生故事进行了一些补充。”
“你看看文采怎么样?千万不要说不好,作为席勒写作专用电脑以及素材提取库,我的文采不可能不好!”
许乐直眉微拧,低声说道:“确实和我的意思差不多,那就麻烦你帮我发出去。”
说完这句话,他手指轻点关掉面前的虚拟光幕,然后调出飞舰外的景象画面,看着那片碧蓝的海在下方高速后掠,长时间沉默不语。
……
……
在宪章光辉的冷漠监控下,在联邦无数大人物的紧张注视下,在数十艘轻羽级战舰主炮的下方,在数千枚导弹预定轨迹的末端再前端些的位置。
一艘破烂巨大的黑色飞船,像幽灵,不,像个皮糙肉厚的闪电猛男般冲刺在碧蓝的大海,青色的草原,广袤的雪地,陆地城市夜空之上。
黑色飞船借助空气的呼啸撕裂声,舰首高温激发的红色光芒宣告自己并没有偷窥,而是光明正大充满感情地俯视自己曾经熟悉的山川海陆鸟兽与人。
它飞越费城那座并不是联邦最高大最肯定是最奇崛的雪峰,看了一眼军神李匹夫的坟墓,在山脚静湖中留下自己的影子,落入被软禁在湖边那个美丽女子的眼眸。
它飞越港都工业园区无数条繁忙的货运线,看了一眼地底深处MXT机甲的诞生地,和公寓楼内那间灯火通明房间里,正握着铅笔若有所思的商秋沉默地告别。
黑色飞船转而向北,高速穿越临海州的上空,在漫天雪花间来到玫瑰河畔,来到梨花大学大铁门的上方,然后擦着梅园女子宿舍楼悄然离去。
片刻之后,它飞越望都府明公寓,然后顺着三号公路进入首都特区空域,没有去宪章广场,没有去空空荡荡的议会山和总统官邸,而是从西山大院上方飞向莫愁后山。
……
……
莫愁后山某间隐蔽的房间内。
面容英俊完美到一塌糊涂的帝国大师范,微笑看着对面那位瘦削的联邦青年,充满诱惑说道:““我的家族来自祖星,所以我并不是帝国人,你不用对我有什么先天抵触情绪,关于祖星和浩劫,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可以说给你听,而且我很想邀请你进行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
“对于头顶这片星河,我确实有超过常人的兴趣。”
邰之源微笑取起右手食指,遥遥指向被冰冷合金隔绝在外的灿烂星空,淡然说道:“但男人有自己的责任,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去,几年之后,如果我能把事情处理好,我非常欢迎您再来联邦找我。当然关于您所说的祖星和浩劫故事,我现在非常有诚意倾听,无论多长。”
忽然间,他指向夜空的食指微微颤了下,似乎感觉到什么,霍然抬头望去,沉默片刻,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脸上却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露台之上,满脸风霜色,眼角终显老态的封余双脚搁在栏杆上,毫不在意自己袒露在星光和宪章光辉之中,嚣张地享受着这片故皇家园林的江山湖色冬风。
邰夫人与他相隔十米而坐,脸色冷漠如湖上的薄碎冰块,双手握的极紧,似乎完全没有和当年的教授先生说话的意思。
……
……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出现在联邦最大的民用网络论坛上,虽然联邦政府部门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并且进行了最彻底的封锁清除,但仍然没有办法阻止信件在某些偏僻的角落里流传。
所有看到这封信的联邦民众,都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对于有资格向整个联邦喊话的人来说,根本不需要署名,这封信的大致内容如下:
“我是个东林孤儿,直到今天为止,我依然这样认为,因为我记忆中的人生就是这样开始。”
“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和妹妹死于一场矿难,从那之后我就开始一个人生活,虽然孤儿的生活有些辛苦,但政府给我们房子住,给我们分配蛋白肉和食物,我很满足。”
“不过当年我认为这是联邦政府应该做的,因为我的父母纳税,并且那个该死的晶矿联合体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除了保险之外没有任何抚恤,更关键的原因是因为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我,联邦是个民主自由平等的国度,每个守法公民都将受到保护和救济。”
“有人说民主就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我并不同意这点,因为那个暴字。如果说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就要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我可以尝试去理解,可如果说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就需要少数人牺牲,我无法理解,哪怕是某些人口中合理的牺牲。”
“什么样的牺牲是合理的?男人穿上军装或者不穿军装,保护自己的土地财产女人和孩子,反抗侵略,保护自己的家乡不被炮火烧成焦垣,自己的女人不被强奸,孩子不被机甲碾压成肉泥,这种牺牲很合理。”
“演唱会爆炸的那些牺牲是不合理的,古钟号爆炸的那些牺牲也不是合理的,因为牺牲的那些人并没有主动要求为了你们的理想而牺牲。”
“你们要追求公平,却对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不公平,用不公平的方法追求到的公平,能是真正的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