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盈摇摇头,“那时候是不知的。”接着道:“诗盈当时听了,很是好奇,于是去取了张先生说的那张琴,却弹不出正常的音色。”
看向沈约,诗盈轻声道:“但张先生却教了诗盈一曲高山流水。对诗盈提及,弹词曲时需要有沐浴斋戒之心,才能让琴发正音。这和沈先生教我的方法,其实大同小异。”
杨幺突然道:“但你在未得沈先生传授前,并无法让琴发正音。”
诗盈解释道:“当初在宫中,诗盈的确可让九霄环佩奏出美妙的乐声,因为那时静心并不为难,到北方后,诗盈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整日诚惶诚恐,再无法到达宫中的境界。诗盈如今才明白,要琴发正音,需要自身先到达一种境地。”
杨幺点头道,“原来如此。”
凝望沈约,诗盈柔声道:“诗盈很是感激先生,因为见到了先生,在先生身旁,听先生讲解方法,诗盈才又一次领悟到当初之境。”
晴儿故作担忧道,“公主,如果沈先生不在,完颜宗翰又让你弹琴,那可怎么办?”她自然是想激发沈约的男人本性,更希望沈约能有所承诺。
沈约不发一言。
诗盈垂下头来,半晌才道:“沈先生不是叮嘱我勤加习练吗?”
当初她听到沈约的叮嘱,颇有心暖,如今才感觉,沈约是在隐约的告诉她——终究还是要分别的,她还是要靠自己。
一念及此,诗盈鼻梁酸楚,强忍住泪水,心中在想——张先生当年不亦是如此心意?
泪水落到地上,悄无声息。
半晌,诗盈低头道:“弹奏九霄环佩后,诗盈决定履行承诺,将张先生的画图呈给家父,可张先生却说要走了。”
沈约微有扬眉,心想萧楚进宫的目的更像是献图和呈琴。
杨幺喃喃道:“咄咄怪事,若张择端知道琴画是前往什么鬼香巴拉的关键,应该想方设法的占为已有才对,为什么要将秘密告诉别人?”
诗盈怔住。
她以往都觉得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是丝毫不错的,因此对张择端的用意并未多想。如今听杨幺提及,这才发现问题多多。张择端不求名、不求利,就是向父亲献上琴画,然后不知所踪,实在是怪事。
片刻后,诗盈才道:“诗盈当下就急了,说只要诗盈向父亲呈上画作,以张先生的才能,要取得功名绝不算难。张先生却只是笑笑,叮嘱诗盈要勤加习练那首高山流水,莫要生疏了心境……”
说到这里,诗盈又是一怔,只因感觉张择端说的话和沈约如出一辙。强忍泪水,诗盈接着道:“随后张先生就吟了那首诗。”
顿了片刻,诗盈喃喃道:“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
她虽是公主,可好学习,精熟琴棋书画,当初只知道这是白居易回挚友的一首诗,如今颠破流离,这才明白诗中真意。
大海浮萍,苍茫一聚,再想相遇,那真是千难万难。
这时华灯初上,诗盈望着眼前的沈约,暗想恐怕正应了高僧所言的“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一念及此,诗盈悲从心来,无可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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