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敢戴小皇帝的十二旒冕,李太后就敢发疯,拼着大明国事糜烂也要把张居正撵出去。
宫中太监何鼎怒斥两个外戚敢带皇帝的冠带,欲锤死张皇后的两个弟弟,孝宗闻讯居然将何鼎下狱,而后张皇后白纸冤杀了太监何鼎。
再看李太后,为自己亲爹,扭扭捏捏的要了四千两银子,事后一看情况不对,立刻罚没,换了个名头赏赐下去的这个行为,和张皇后的行为一比,足以称之为贤了。
张太后、张太后的两个弟弟,在嘉靖皇帝旁支入大宗后,都没讨到好出去,张太后两个弟弟直接被嘉靖给砍了。
张居正继续说道:“世庙初立,大礼议,是以稳固皇权为动机和契机进行斗争,最终则是君臣同心,更新气象,朝廷政令为主、地方为辅的变革,尝试进行了以赋役变革为中心的变革,逐渐汇成改革浪潮,而后,也在斗争中逐渐消亡。”
张居正在讲到嘉靖前中后期的改革时,是以张璁、桂萼提纲挈领的‘大礼新贵’开始说起,在嘉靖初年,一系列的改革的成果,可谓是振奋人心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有志之士无不欢欣鼓舞。
嘉靖初年的新政包括但不仅限于:整顿都察院、革除镇守中官、革除外戚世封、裁减宗室禄米、各地方一条鞭法等等。
但是随着张璁因病垂重而去职,首辅变成了夏言、严嵩、徐阶之后,变革的成果在一次次北虏南下、东南倭患四起之中消耗殆尽,天下疲惫。
嘉靖皇帝也逐渐失去了当初的锐气。
张居正俯首说道:“陛下御门听政,臣之新政,陛下耳闻目睹,不过四个字,富国强兵而已。不过是有了矛盾说之后,臣对臣的新政进行了考量,正如臣所言,权力自上而下,权力亦自下而上,新政需要自上而下,亦需要自下而上。”
“臣略有所得,也在践履之实中一点点的改正过去的错谬之处。”
“说易行难,先生,辛苦了。”朱翊钧是看着张居正如何变法,这个过程艰难,但是极为坚定,说起来就富国强兵四个字,但张居正做了多少的事儿,才让事情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朱翊钧和张居正对国事进行了一番沟通,而后结束了今日的讲筵。
在习武之后,李太后考校了小皇帝今日的功课,殷正茂、凌云翼两个人选上,李太后也做出了她的判断。
李太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殷正茂也好,凌云翼也罢,亦或者是潘季驯,都是张先生的人,但他们也都是咱们大明的臣子,我就不喜张先生弄那个六色牌,都是大明的臣子,分什么党分什么派呢,谁好用,就用,谁不好用,就罢黜便是。”
朱翊钧稍微思考了下,打算讲一讲这朝中结党的必然,从两个方面去谈,从形而上认知到形而下信实去解释,他开口说道:“娘亲,这…”
李太后立刻伸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妇道人家见识短,皇帝就不必讲大道理了,什么事物发展的必然啊,什么矛与盾,皇帝说这些,娘亲又听不懂。”
“皇帝和张先生学来了不少的道理,娘亲知道伱学业有成,就不必跟娘亲说了。”
“只要张先生不更进一步,僭越神器,你们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无需再问娘亲意见。”
“打住,打住!”
李太后直接把口齿伶俐的小皇帝给封印了,讲什么大道理!
她不爱听!
你小皇帝处置有度,你就处置,她李太后也不恋权,就是起到一个兜底的作用,她的作用就是看着张居正,不让张居正学了高拱拔皇帝獠牙就是。
“娘亲啊,这半年过得很是轻松,就看看孩子,也落得个清闲,你们朝里的那些事儿,明争暗斗的事儿,娘亲也不感兴趣。”李太后看向了五岁的朱翊镠就是眉头紧皱,一时没看,这小娃娃又刨沙坑去了。
李太后的轻松得益于小皇帝的成长,小皇帝越来越有人君风度,李太后就越是恬静。
她本身能做的也不多,她出身贫寒,也没什么本家助益,本家那些亲戚除了要钱,别的也不会,小皇帝逐渐长大,李太后的日子不用那般患得患失,忧心忡忡了。
“娘亲,天恒变…”朱翊钧还是想讲一讲他今天的见闻,说一说强化过的张居正,在变法和新政上的一些新的见解,尤其是权力自上而下而自下而上的重要意义。
李太后站起来把朱翊镠从沙坑里拉出来,指着武功房的靶说道:“去玩!快去玩!哪怕去射箭!或者去宝岐司,去去去。”
“是。”朱翊钧只好答应,李太后现在厌学了,朱翊钧讲,李太后也听不进去。
在前往宝岐司的路上,朱翊钧跟张宏说道:“张大伴啊,咱们元辅先生,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具体厉害在哪里,朕跟你详细说说。”
张宏呆滞了一下说道:“臣愚钝,臣还在读儒学,陛下和张先生的奏对,略显复杂了,夫子说有教无类,夫子也说因材施教,臣还是把儒学读完,陛下再跟臣讲,要不然,臣也听不懂不是?”
张宏读书少,比冯保读书还少,他现在每天都趁着讲筵恶补儒家经典,矛盾说对他而言,太过复杂了。
“冯大伴,朕跟你讲讲。”朱翊钧一想,张宏可能听不明白。
冯保猛地打了个哆嗦说道:“陛下太抬举臣了,臣也听不明白啊,臣能把经典搞明白,再读点史,骂骂不恭顺的大臣,已经是臣极尽所能了。”
相比较更复杂的矛盾说和公私论,那些个咬文嚼字的儒家经典,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矛盾说公私论,那是陛下和元辅研究的东西,对冯保而言,他要做的事,就是文华殿骂人,骂的怎么难听怎么来,冯保对自己的定位认识的非常清楚,他就是个干活的,指望他对国朝这条大船的方向指指点点,他也没那么本事和才能。
“好吧。”朱翊钧极为可惜,就像是从卡池里抽出了顶级的卡,还强化了一番,想要炫耀一番,都没地方炫耀。
李太后、张宏、冯保,都很难理解张居正的这番转变,是多么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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