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去拖延一些时间。”
“拖延时间?”
龙皇的眉头皱起,道:“你的意思是都已经拼到这样了,他们还不放弃?”
齐无惑伸出手,接住狂风气浪翻卷吹拂而来的一枚落叶,想到了妖族现在的处境,嗓音徐缓平静,道:
“身入量劫,他和我都一样,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少年道人手腕微动,一枚落叶飞起落下,翩然而去。
有风而起,妖皇宫之中,有树木随风而动,落叶翻飞,落在了妖皇宫殿一处行宫之外。
宫殿内却是死寂。
鸦雀无声。
刺目的血色,仿佛直入神魂的最深处,仿佛剥夺了所有妖族言语的能力,上万枚的玉符在同一时间碎裂,流光如许,而后碎裂散乱。
许久的寂静之后。
有妖族嗓音沙哑,道:“方寸山,齐无惑……”
这六个字,仿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玄奇魔力。
群妖听得到他声音之中的细微颤抖和压抑着的不安。
一瞬间杀死了上万的妖族精锐,不是施展神通,不是刀剑劈斩,没有血河横流,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一瞬间,堪称抹杀。
就那么一下!
最为令人心中隐隐不安的,是那出招时候的从容漠然,只是一抬手而已,完全无法窥探出其上限之所在,就仿佛一万精锐是如此,十万精锐,还是如此。
这样不知道深浅,不知极限,却又杀伐果断,煞气十足之辈。
谁愿招惹?
谁敢招惹?!
于是群妖皆有退却之意。
在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其中一名面色红润,白发苍苍慨然有长者之姿的老者眸子微转,忽而抚须大声音喝骂道:“这方寸山,齐无惑,何其的杀戮之重!何其疯狂之辈!我等绝不可轻易放过他!决不能放过他!”
“还真人!哼!”
“什么狗屁的真人!”
“怕是个走邪门法术的魔道!”
“才做出这样的杀戮之举动!该死!!该杀!!该要将其四肢打断,扔到猪笼之中,让他受尽折辱!生不如死,然后再如老猪狗一般剁了烧死,做成肉羹分发各勇士之族,如此,才可以告慰我族勇士,在天之灵!”
他先是大声喝骂了一阵子。
似乎是对于这些死去的妖族精锐极尽惋惜,极尽悲怆,又对那少年道人,极尽愤怒,有大杀机,大杀意,欲要将其杀之而后快,旋即话锋一转,道:“然其穷凶极恶,手段狠辣,我族之精锐被其所杀,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助长这孽畜,这人种之狂妄!!”
“以我观之——”
“该要以重兵结阵,围绕左右,以无上之大阵,封印其上下四方,左右方位,令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后,静待妖皇陛下并诸大圣前来!这凶残孽种!杀戮恶劣疯狂无耻之辈,就算是有些手段,也绝不会是妖皇并诸多大圣之对手!”
“必然手到擒来,一招之下,就会束手就死!引颈就戮!”
这位妖皇老臣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述,旋即其余诸多妖族宿老也皆是响应,他们或许是也有地仙境界,也曾经是一方呼啸霸道的妖王。
然而岁月漫长,雄心勇气都在岁月之下逐渐消亡了,而贪图安稳之心则是日渐滋生,正自赞同,一边喝骂,却忽而听得一声巨响。
轰!!!
屋舍碎裂,整个宫殿都仿佛刹那之间剧烈晃动起来,一股森森然杀机爆发,于是群妖只觉得身躯僵硬,浑身颤栗,下意识齐齐转过身去。
看到烛龙君神色阴沉,冰冷霸道,眼眸竖瞳,震慑得群妖死寂,一众妖族宿老不愿意冒着巨大损失和风险,去和那方寸山齐无惑搏杀,但是却也不敢和这位烛龙君冲突。
死寂之中,那位面庞红润的老臣询问道:“烛龙君,似有其他的见解吗?”
烛龙君神色冰冷霸道,一双继承于上古烛龙的竖瞳扫过群妖,杀气森森,让此地越发死寂,最终他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语气平缓道:
“且在此地等候。”
“片刻之后,本座,自有分晓。”
众皆沉默,而烛龙君冷哼一声,化作赤金之色的遁光,刹那之间就已去了极为遥远之处。
一念之间掠过了层层叠叠的山峦,转眼眼前就已是一座宫殿。
此地气机极为玄妙,宫殿殿宇之排布内外皆谙八卦轮转之态,如同上古之阵重现于此。
烛龙君立于虚空之中,嗓音徐缓道:
“荒圣可在此地?!”
“烛龙求见。”
声音平淡而徐缓,且以先祖之名拜访。
浩浩荡荡铺开,在这荒圣的行宫内外震荡不休——
烛龙君的心神有些沉凝。
他是妖皇心腹,妖皇前去围堵后土皇地祇,那么后方诸多事情就交给了他。
由他负责。
这是权利,也是巨大的责任,若是后方出事,少不得他的惩处。
眼下局势,乃以万军而动,竟然也被那道人一击而杀,却窥不见那道人跟脚。
虽知道他只是一介真人。
但是想要扑杀他的话,也需要付出更加巨大的代价。
而在付出了一万直属于妖皇的精锐性命之后,还要继续扑杀那个不知跟脚不知手段的齐无惑,还要继续为此事而付出代价的话,这个代价已经不是烛龙君所愿意承担的了。
但是,先前那老鹿所说的话虽然是屁话,却也提醒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