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镒催促道:“你快说详情。”
那农民也分不清楚官吏的区别,连忙说出实情:“俺进山采药,从崖下爬上去的,看到好多人在操练。”
邵镒问道:“可穿着盔甲?”
农民点头:“穿了。”
邵镒又问:“具体是哪个乡哪个里哪个村?”
农民说:“仁和乡,惠泽里。那边以前叫铁花梁,后来变成了铁帽村……”
“胡说八道!”
邵镒直接打断,拍案怒斥道:“你这厮再敢诬陷,便把你抓进大牢打板子!”
农民终于慌了:“俺说的是实话……”
“还不快滚!”邵镒大喝。
衙前吏也吓了一跳,抄起棍子就要殴打。
农民惊得魂飞魄散,慌慌张张逃出县衙,一直跑出城才停下,再也不敢回来报官。
衙前吏吞咽口水道:“铁帽村……是……是朱太守的冶铁场那边。”
“不准乱说,”邵镒连忙朝门外看去,告诫道,“朱太守的人,怎么可能谋反?你一个字也不许往外吐。”
衙前吏慌道:“俺晓得,俺晓得。”
邵镒把衙前吏打发走,越想越不对劲。
冶铁场那边,以前是准许商人过去的,近一年来却封闭进山通道,说是害怕新式冶铁技术外泄。
难道朱太守真要造反?
邵镒魂不守舍等到下班,立即去州衙寻找郭文仲。
郭文仲是州衙文吏二把手,跟邵镒一样,都是朱铭亲手提拔的。
“郭三哥,且去俺家,有要事相谈。”邵镒见面就低声说道。
郭文仲不知啥情况,装作若无其事,跟着邵镒回家。
让妻子守在书房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邵镒把郭文仲拉进屋:“三哥,这一年来,你可去过铁帽村?”
郭文仲摇头:“没去过,哪有恁多闲工夫?”
邵镒说道:“有农民来告官,说是进山采药,看到铁帽村有许多人在操练。兵甲齐备!”
郭文仲的表情严肃起来,想起许多值得怀疑之处,但还是不相信朱家父子会造反。
邵镒问道:“要不要告之州县长官?”
郭文仲摇头:“莫要乱说。即便……即便真要造反,捅出来对俺们有甚好处?功劳都是长官的,俺们能捞到多少?万一真的造反攻下州城,你我检举必遭报复,恐怕到时人头不保。若不检举,以俺们跟太守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封官呢。便是事败,天塌下来有朱太守顶着,俺们也能找机会招安做官。”
“有道理。”邵镒立即被说服了。
他们做文吏没啥前途,一辈子也就这样。
而且他们领教过朱铭的手段,不造反则矣一旦造反必然闹大。现在就去检举,事后必然死得很惨,还不如跟着朱铭一起搞。无论成功与否,都可以见机行事。
刘师仁是铁帽村的村长,自从封闭进村通道之后,他就经常到城里来玩耍,不时请州县吏员喝喝小酒。
又一次进城,刘师仁请王甲喝酒,没想到郭文仲也来了。
“今日不去酒馆,且到俺家品尝新酒!”郭文仲热情邀请。
刘师仁从善如流,摇着折扇前往郭家。
几杯酒下肚,开始东拉西扯。
郭文仲悄悄使眼色,王甲立即殷勤劝酒。
“此般牛饮,并非雅事,且慢慢喝,”刘师仁并不上当,直接伸手封住酒杯,“两位今日可有事要说?”
王甲叹息:“着实想念朱太守了,他老人家一走,这金州便不成样子。”
“是啊,”郭文仲感慨道,“听说太守编管桂州,也不晓得何时能起复,他要是能再来金州做官便好了。如今这位韩太守,看似平易近人,却是极难相处,动辄责罚俺们这些做吏的。他自己没个章程,却怪俺们办事不力。”
刘师仁笑道:“相公何时起复,这我怎知晓?等着官家消气吧。”
王甲问道:“官家若是一直不消气,太守岂非这辈子都得留在桂州?”
刘师仁说:“或许如此。”
郭文仲问:“太守就没想过自己回来?”
刘师仁顿时警醒:“回来作甚?”
郭文仲故意露出口风:“铁帽村的峭壁虽高,却还是能爬上去的。刘兄须得留个人放哨,这才不会被人窥探那新式冶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