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为了与新学撇清关系,偶尔会鸡蛋里挑骨头,朱熹却非常平和的纠正过来。
支使官吴懋突然说:“先生何不注《中庸》,著一本《中庸章句疏义》?”
“我的学问不行,只能试论之。”朱铭微笑道。
朱熹的《中庸集注》,直接抄就行了,没有哪里讲得不对。
其实《中庸》原文就讲得很清楚,君子的中庸是“执中”,小人的中庸是“无忌”。
即君子讲中庸,有一套自己的坚持,能始终不偏不倚秉承正理。
而小人讲中庸,内心毫无坚持,行事无所顾忌。
孔子就说过,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后世人们理解的中庸,恰好是小人的中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抛弃底线而圆滑处世,还自诩贯彻中庸之道。
一直从上午讲到下午,朱铭饿着肚子讲,众人饿得肚子听。
皇帝禁学**,朱铭讲别的就是,反正他讲的是“新学”。
《中庸》和《大学》经过宋代大儒重新阐释,对中华民族的影响太深远了,可以说塑造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
即便是没怎么读过书的中国人,不懂什么中庸、大学之道,所思所想、所言所行也会向这两本书靠拢。真正做到了百姓日用而不自知。
甚至是国家施政,也暗合其道理,不自觉的受这两本书影响。
“诸君,今日讲完,有缘再聚,”朱铭朝着众人拱手,“吾完婚之后,便离开金州。婚礼一切从简,只请几桌亲友。诸君也莫要赠送贵重礼物,写首诗词相赠即可。若我成婚,能凑齐五百首诗词,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当为先生作诗以贺!”众人说道。
朱铭又言:“实在写不出来,打油诗也可凑数。”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不已,在欢快的气氛中散去。
朱铭依旧住在州衙内宅,反正新任知州还没到任。
他用三天时间,把朱熹的《中庸集注》抄下来,只略微增删少许细节,把明代的一些思想也加进去。
这个版本,以朱熹的理学为主,本身就融合洛学和心学,是宋代中庸之学的集大成版。
同时朱铭又撰写《性命说》,以王安石的学问为主,又掺杂朱熹的阐述,再加入部分阳明心学,彻底弥合王安石学问的割裂感。这篇文章按照正常发展,就算有人能写出来,至少也应该出现在明末,它是对前面四百年学说的融汇完善。
特别是“性太极,情阴阳”,完美解构性本论。传播出去肯定引起争议,它违背了性善说,但又符合儒家思想。赞同的人肯定很多,反对的人也不会太少,平时探讨学术,两帮人估计能打出了狗脑子来。
王阳明“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那四句,也被朱铭正式抛出。但被朱铭篡改,“心”改为“性”,“意”改为“情”,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说法不同而已,反而更贴合对《中庸》的阐述。
“父亲在作文章?”张锦屏端着羹汤进书房。
张根回答:“在读朱成功的文章,一些感悟顺手写下来。”
张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金州待多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机搞学术研究。
他哪个学派都不是,学问直接承自宋初道学。新学他也学过,洛学他也接触过,朱铭这套融合各派的理论,张根接受起来毫无违和感。
甚至张根觉得,《大学》、《中庸》就该这么解,那几派吵来吵去有啥意思?融合各家,取长补短,方为正途。
张根决定捡起这一套,在金州进行发扬完善,他不觉得这是啥道用学问。如果非要弄一个名字,可以称为金学,或者叫金州学派。
金州的诸多官吏和士子,就是这套金学的基础。
现在肯定不能迅速发扬光大,但只要皇帝和奸党没了,他们就能迅速传播,成为大宋新一代的学统。
张锦屏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拿起新出炉的《中庸章句疏义》翻阅。
她能够看懂,也觉得有理,但仅此而已,跟普通士子没啥区别。
张锦屏更喜欢杂学,家里的湿法炼铜,她就专门去学过。外公家的那些杂书,她也都有涉猎,还喜欢玩表哥发明的七巧板。
相比起《中庸章句疏义》,张锦屏更爱读《朱氏算经》,以及《道用策》里稀奇古怪的内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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