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裁撤的吏员,令李道冲非常失望。撺掇他们到州衙鼓噪,竟无一人敢去,都被知州给吓到了。生怕闹事闹进大牢,主犯直接刺配,从犯也得打板子。
李道冲正在安排呢,属吏忽又跑来禀报:“大判,朱太守又又又……又动手了!”
李道冲条件发射般心惊肉跳,恐慌道:“他又在作甚?”
“清理养济院和乞丐!”属吏回答说。
……
“金州养济院管勾何在?”ωWW.
朱铭毫无征兆的带人直奔养济院,就连随他出门的衙前吏都不清楚状况。
养济院只有一个看门老头,里面院子都已经长草了。
老头儿说:“管勾和尚吃不饱饭,出城化缘好几年没回来。”
宋代的慈善机构,基本是和尚负责日常管理,徽宗朝之后道士变得多起来。
不管和尚道士,他们只负责管理,得看官府给不给经费。
官府给经费,他们可以贪污。
官府不给经费,他们连吃饭都困难。
金州养济院的和尚就很倒霉,一文钱的经费都领不到,饿得只能自己出去化缘。
朱铭骑马冲回州衙,把左右都押范准和郭文仲叫来:“你们二人,立即清查养济院、安济坊的账簿,一应涉事官吏,限三日之内投案自首,按《宋刑统》罚铜赎罪!”
明代以前的法律,除了“十恶”之外,什么罪都可以罚钱抵偿。
宋代比唐代进步的地方在于,普通官员不能罚款赎死罪,那是皇亲国戚和朝堂大佬的特权。中低层官员和平民,只有老人或小孩,才可以罚铜免死(虽然按照惯例,文官一般不判死刑)。
打板子和流放,也是可以赎铜的。
十鞭子罚一斤铜,十板子罚十斤铜,规定得非常具体。
州衙这边刚派人查账,消息就迅速传出去,十多个吏员慌忙带钱去自首。
就连负责查账的范准,都悄悄叫来亲信说:“你立即去俺家,让俺娘子送些铜钱过来。便说俺要投案自首,怕得罚钱十贯才可赎罪。”
范准也是没办法,带头查账的非他一人,还有个郭文仲在旁边监督呢。
朱铭又让王甲,带着衙前吏出动,在城内外抓捕乞丐。
残疾乞丐,直接扔进养济院,做些力所能及的轻体力活。
患病乞丐,送到安济坊医治。
身体健全的乞丐,全部羁押起来,择日送往朱铭的木炭场伐木烧炭。至于木炭场原有的工人,他们要强壮一些,则转业去开采铁矿——都是露天矿,暂时没啥危险的。
同时还要进行审问,若有乞丐头子违法犯罪,立即押付司理院进行审判。
一瞬间,城内城外鸡飞狗跳,乞丐们哭喊声震天,以为官府要害他们性命。
翌日王甲前来禀报:“太守,据残疾乞丐供述,金州城外有一群丐头,他们采生折割,偶尔还诱拐妇孺。在下昨夜派人抓捕,只抓到四人,其余几人已闻讯潜逃。”
朱铭大怒:“下发海捕文书,抓住一人,赏十贯钱。提供有力线索者,赏五贯钱。若遇反抗,打死勿论!”
采生折割,就是把正常人弄成残废,控制他们去沿街乞讨,而且被折割者往往是幼童。
王甲低声说:“太守,俺怀疑有胥吏报信。俺对这些丐头早有耳闻,昨日只带几个亲信审问,问出地址立即下令逮捕。就这样都走漏风声,竟让丐头跑了几个。”
“通风报信之人,查不出来就算了,只要禁绝此事便可。”朱铭吩咐说。
王甲推荐了太多衙前吏和乡兵,其势力在州衙迅速崛起。
朱铭虽然对其很信任,但也不能给太多机会。查内鬼可以查,但不能扩大化,防止王甲借机排除异己。
“是!”王甲领命离开。
清查官方慈善机构,清理城内外的乞丐,此乃朱铭一石四鸟的政令。
一是整顿治安。
民意箱收到的信件,有几封是报失踪案的。
这种案子归县衙管,但家属不信任西城县官吏,因为报案之后屁用都没有,他们请求太守帮忙寻找家人。
甚至有个举报者,说发现自家的小孩,成了缺手断腿的怪物,而且精神失常认不出父母。他以前也报过官,乞丐咬死了是捡来的孩子,官府无法确定残疾幼童的身份,而且很快那幼童就彻底失踪。
如此邪恶势力,必须铲除!
二是排除隐患。
等再过两个月,大量饥民流向州城,乞丐集团必然趁机壮大。
得提前把丐帮给打掉,更利于对饥民的管理。
三是治理慈善机构,让养济院、安济坊步入正轨。
四是为自家的木炭场,弄来一些廉价劳动力,毕竟烧炭和挖矿都需要人手。
一连串的整治行动,不但清理了乞丐,连地痞流氓都被吓到,整个金州城的治安瞬间好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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