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正常的人家,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给自己的先人上香,拜祭祖宗。只有李自成从来都不拜祭。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是很不孝的。不过,他身边的人,倒也能理解他的心理。没有子孙后代,他是无颜见自己的祖宗啊!
如果问题是出在妻子高桂英的身上,那还好办,高桂英已经给他张罗了几房的小妾,同意他广种薄收。然而,问题偏偏是出在李自成自己的身上。高桂英的肚子没有反应,他的几房小妾,肚子同样没有反应。这样的结果,的确让李自成羞于见人,难以抬头。幸好,他的部下从来都不提子孙这一茬,免得他尴尬。
起义军每次新到一个地方,李自成都会遍寻名医,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问题。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那些所谓的名医,也看不出所以然来。李自成自己,又或者是高桂英,也弄来不少的偏方,给李自成服用。可是,依然是没有什么效果。
久而久之,李自成也就断了有香火的念头了。他估计,是因为自己造反的事情,得罪了老天,所以,老天爷故意让自己断子绝孙。一怒之下,李自成连老天爷都恨上了。他是再也不相信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他让李过过继到自己的膝下,看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上次你在中原,见到张准的时候……你感觉,张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怎么样对待我们起义军?”
李自成字斟句酌的说道。
他倒不是有什么秘密,吞吞吐吐的,不能透露给李过,而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这件事。其实,到了这个份上,李自成的考虑,就是要多给自己留一些退路,不要将投降虎贲军的道路,一下子全部封死了。不过,这样的想法,李自成不敢透露得太多。
陕西起义军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有很多的山头。三十六营,每个营都有自己的老大。名义上,大家是合作关系,集体行动,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旦出现利益纷争,都是各顾各的,根本形成不了一条心。即使是以前的闯王,都没有办法解决此事。到他李自成的时候,就更加不可能了。张献忠那个混蛋,每次都要骑在他李自成的头上作威作福。
这几年,陕西起义军都过着相对太平的日子。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独立地盘,有自己的独立利益。一般来说,各家和各家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就算有什么冲突,也比较快就化解了。可是,这只是矛盾被暂时掩盖住了而已。一旦发生大事,各家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恶劣的。
“爹,我感觉……张准这个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下手是挺狠的……他从来没有对我们承诺过什么,也没有透露过什么,要是我们贸然的投靠过去,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李过皱眉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便宜老爹,有点投靠虎贲军的意思。但是,他李过的本心,却是不愿意投靠虎贲军的。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就是感觉没有安全感。张准对陕西起义军的态度,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这在李过看来,就是要对起义军下毒手了。
“哦?你详细的说说看!”
李自成蛮有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福王……他虽然没有亲手杀死福王,却是将福王都交给了愤怒的百姓。这要比亲手杀了福王厉害多了。我的感觉,是张准说一套,说一套。现在的他,兵强马壮的,肯定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了。他的目标,应该是一统天下。就算我们投降过去,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根本不可能得到重用了。”
“再说,以前和我们打仗的孙传庭、卢象升等人,都已经投靠到虎贲军那边去。他们还身居高位。卢象升还很得到张准的推崇。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可不是很好。要是他们在张准的面前,进一些谗言,我们能够有什么好果子吃?”
“还有,庆阳那边,只怕没有投靠虎贲军的心思。要是我们表露出这样的心思来,他一定会纠集其他人,一起来进攻我们的。爹,庆阳那人的处事风格,我们是早就领教过了。他就是一个变态。别到时候,我们不但投靠不了虎贲军,还把自己给葬送了。”
李过慢慢的语调低沉的说道。
所谓的庆阳那边,就是张献忠。在各路起义军里面,他是最反对和虎贲军和议的。因为张献忠每次都必定屠城,在起义军内部,也赢得了变态的光荣尊称。在镇原的两次会议,张献忠都坚决反对和虎贲军谈判。张献忠的意思,就是和虎贲军打到底,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张献忠一直认为,自己可以笑到最后。
“是吗?”
李自成自言自语。
他认为李过的话,是有道理的。尽管李过的语气,有点冲动。虎贲军的确不是那么好相处的。张准也的确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投降到张准的麾下,的确无法预料会有什么样的安排。而且,到这个时候,似乎也的确是错过了投降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