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文便是高弘图的字。高弘图和张慎言都是万历三十八年的进士。同榜进士,对奸臣和宦官又都看不惯,都曾经大起大落,感同身受,日常的关系还算可以,他才会有这番话。
张准礼貌的说道:“藐山公冒着风险到来,晚辈感激不尽。”
他没有称呼张慎言老师,不是不敢,是没有必要。他虽然尊重张慎言,希望张慎言为自己助力,但是,张慎言和他,目前还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人。严格来说,他们应该是敌人。他是反贼,张慎言则是忠于朝廷的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也。
万一自己称呼张慎言一声老师,日后张慎言以师徒之礼,要自己效忠朝廷,到时候又是一番口舌。这个老师,可不能乱叫。以前的师徒之礼,是非常严格的。老师的地位,基本和亲生老爹持平。不听老师话,就连老百姓都觉得是你不对。
高弘图可不同。高弘图现在同样是反贼。《讨奸檄》是高弘图起草的,朝廷对这份《讨奸檄》可谓是恨之入骨。要说朝廷最恨的人里面,第一个是张准,第二个就轮到高弘图了。到了这个份上,他老人家是绝对不可能有退路的。因此,拜高弘图为师,完全没有问题。
张慎言呵呵一笑,感觉到了张准的精明,内心不免有些失望,同时对张准又高看了几分。这的确是个不吃亏的主,外表凶巴巴的,感觉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其实心思比谁都清。现在他是走上了歧路,要是能够回归到为朝廷效力的道路上来,必然是一员罕有的战将啊!
柳如是上前,恭敬的说道:“柳隐见过藐山公,”
张慎言自然不认识柳如是,也看出了她是女儿身,不由得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是……”
张准落落大方的说道:“这是晚辈的妾侍,也是晚辈的军师。仰慕藐山公的风采,特别前来一见。若是藐山公能够指点一二,她感激不尽。”
张慎言情不自禁的有些惊讶,不免多看了柳如是几眼。他是对张准提到的“军师”两个字感觉有些惊讶。这个张准,身边难道就没有智谋之士,居然要一介女流来担当军师?又或者,这只是张准的掩饰之词?只是方便行军的时候,做些苟且之事?
大明朝的文人向来风流,家里姬妾成群的不在少数,就是张慎言本人也有两房年轻侍妾,只是他治身严谨,从来不会出入烟花之地,对柳如是当然没有印象。严格说来,张准带着侍妾来迎接自己,张慎言是不喜欢的。没有这样的规矩。
不过,他对张准倒也不好做太多的要求。在他的心目中,张准乃是一介武夫,不懂得这些细节上的规矩,那是必然的。这个年头,武将带着女子出征,也是司空见惯,蔚然成风了。因此,张慎言不动声色的温言说道:“多礼了。”
张准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张慎言的身边家人有点面熟,仔细一看,这不是史可法的家人史德威吗?张准微微一怔。史可法的家人,怎么跟着张慎言来了?正要说话,却听到张慎言说道:“这是老夫的家人张全德。”说罢,朝张准打个眼色。张准心底下明白,当即不再提起。
柳如是恭敬说道:“藐山公,请到客厅说话。”
张慎言却摇摇头,温言说道:“老夫到来山东,只想随便走走,到处看看,就不在你们这里停留了。”
柳如是微微一愣,感觉有些怪异。
张慎言来到山东,居然是过门而不入?
张准倒是落落大方的说道:“藐山公放心,你要去哪里,晚辈都不会特别安排,也不会派人跟随。晚辈保证,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最真实的情况。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张慎言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既然你与老夫已经见面,老夫现在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