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吃了一次亏,肩头伤口炸裂,也心知不妙,盯着两人缓缓向后退去。
他退入药铺。
药铺伙计已经包好了药,装入一个大麻袋中,和药铺老板一起站在店外张望,见许应过来,连忙回到店中。
许应抢过麻袋,扛在肩头,小心往后退,免得转身的一刹那大钟把药铺撞塌了。
他退出药铺,这才转身,向镇外跑去。
铛啷啷,大钟一路冒烟,拖在他的身后,那声音仿佛有一排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欢天喜地敲锣打鼓。
周一航、薛灵府各自镇压伤势,没有去追,任由许应离去。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周一航奋尽全力,调动泥丸秘藏活性,修复肉身损伤,苦笑道,“这次不是湿鞋,而是差点被许应这小家伙拖下水淹死。”
薛城隍面色阴沉,半边金身毕剥作响,时不时炸出一个金灿灿的小碎片,落地便化作黄金。
那个土地公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跪在薛城隍脚下,向他上香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薛城隍飘散的香火之气又渐渐凝聚,地上破碎的黄金也在蹦蹦跳跳,如同长了腿脚,不断向他身上蹦去。
“许应欺我们不备,以护身法宝伤我们,只要有了防备,对付他那口大破钟不难。”
薛城隍淡淡道,“只是周老爷恐怕是无法亲自去捉拿许应了,因为周老爷很快就要赴黄泉了。”
他话音刚落,镇口处妖气弥漫,一尊妖神迈步走入黄田铺镇。
薛城隍道:“我有土地公,可以地下行走,前往各山各湖调遣人手,土地公也可以监视许应的动静。周老爷受伤,恐怕无力反抗我座下妖神吧?”
周一航叹了口气,低声笑道:“你能搬救兵,我便不能?薛城隍还不知我周家傩术,草木皆兵吧?通知一些晚辈前来接应,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黄田铺镇的另一端,零陵县司功、司仓、司户等各部官吏先后赶来。
又有各村各镇神灵和各路妖神也赶到黄田铺镇,见到受伤的城隍爷,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下拜上香,叩问平安。
另一边,零陵县司功佐、司仓佐、司户佐、司兵佐、司法佐、司士佐、典狱官等各部官吏也有数十人,虽然人数比神灵少,但都是周家豢养的傩师,本领远超等闲草头神。
双方列阵对峙,杀气腾腾。
至道大圣明孝皇帝过世之后,神权与皇权不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永州更甚。
别的地方还可以做到表面和睦,但在永州,尤其是零陵,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连皇权都难以下县,更别说神权了。
这里周家便是土皇帝,割据一方,与阴庭的神权相争,早就水火不容。
周一航恢复先前的儒雅老者模样,勉强走到阵前,笑道:“城隍爷,此事原本是个误会,对不对?”
城隍薛灵府得到村神、镇神的香火,也勉强镇住伤势,越众而出,正色道:“此事,本就是个误会。”
周一航笑道:“既然是个误会,逃犯许应又仓皇在逃,你我双方实在不宜多做争执。若是被那许应逃出零陵,岂不是令人耻笑?”
城隍薛灵府面露惭愧之色,道:“周老爷说的是。逃犯许应,危险无比,触犯天条,当尽快绳之以法,不宜拖延。我们两家的误会暂且搁置,等将来再说。”
周一航正色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各自下令,让各部官吏、村镇山水诸神,追踪围捕许应,他们则留在各自队伍后面养伤。
薛城隍命一个土地神上香,吩咐道:“许应之事,非同小可,去请来宁远文庙神龙前来助阵。”
周一航也暗自命人去请县令周阳,待周阳来到黄田铺镇,见到周一航一身伤病,不由吃了一惊。
“阳儿,许应在逃,让那些修为较低的官吏下来,他们不是案犯的对手,你带领一些好手亲自擒拿。我在后面为你坐镇,提防薛灵府。”
周一航吩咐道,“还有,把许应之事上禀刺史,请他调动周家高手围捕许应。”
县令周阳心中一惊,道:“这小子不过是乡野之民,至于要惊动刺史?”
永州刺史姓周名衡,是朝廷驻永州的刺史,掌有兵权,麾下高手如云。周阳虽然也是周家人,但无法进入周家权利中心。
能够进入这个世家权力中心的只有一小撮人,刺史周衡便是其中之一。
周阳颇为不解,把许应的事告诉刺史周衡,便是给周衡送功劳,何不自己独吞这个功劳?
周一航道:“案犯许应,已经把妖法修炼到妖王的层次了。即便是妖怪,修炼到这等层次的也不多。我周家,断然不能容忍他落在阴庭之手!”
周阳迟疑片刻,鼓足勇气询问道:“爹,老祖宗的修为通天彻地,已经将秘藏威能,完全开发出来,当今世上无论鬼神,都难有出其右者。他老人家为何还会对妖法如此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