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拉着南菱向一旁床榻上躲着的顾若清,见得此幕,眼神幽晦莫名,手中握着的一把匕首,也攥紧了几分。

  师妹怎么会在永宁伯身边儿?

  “顾姐姐…”南菱小脸吓得发白,低声说道。

  顾若清面色镇定,轻轻抚着南菱的肩头,低声道:“别怕,没事儿的。”

  至于刘盛藻已经在几个家仆的拉动下,从二楼窗户顺下来,也顾不得二楼,勐地跳下来,瘸着腿向着外间逃去,大喊道:“刺客,有刺客!”

  其他几个盐商年岁都不小,此刻一群人蜷缩在东墙壁下,两三个家丁护卫着,胆战心惊地看着正在交手的几人。

  几个巴图鲁也没有管着几个盐商,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贾珩而来。

  江桐苦着脸道:“老汪,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歹人怎么回事儿?”

  马显俊目光幽晦几分,这个永宁伯,真是命大,竟然逃了一命不说,还将女真人打的落花流水。

  贾珩到浣花楼赴宴,虽然没有刻意隐藏,但这个消息也不是随意都落在多铎手中,而是经过了一些其他渠道。

  贾珩与多铎交手,面色阴沉,出手招招狠辣,宛如狂风骤雨,多铎节节后退,每次相击,都闷哼连连。

  而四周交手的锦衣护卫,倒也没见着大的伤亡,因为都是贾珩临行之前从锦衣府中精挑细选的好手,百户一级的军官,在锦衣当中原就是以一抵十,如“张环李朗”一类的锦衣好手。

  面对多铎带来的七八个巴图鲁,虽落着一些下风,但怡然不退。

  就在这时,随着外间的铜锣鼓声,人声嘈杂,似乎官军已得了消息,锦衣缇骑四出,渐次围拢过来。

  多铎心头愈发焦急,这种刺杀本就是求个出其不意,雷霆一击,虽然外间还有自己的人接应,但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此地不宜久留!

  而多铎这般一分心,忽而觉得下方恶风不善,多铎心头大惊,急出一刀,向后一跳,忽而腿部连同腿根传来剧痛,几乎痛彻心扉,饶是心性坚忍都发出一声惨叫:“啊……”

  分明是大腿自以上被贾珩一记撩阴刀扫到,而大腿的衣衫被刺破,血肉翻涌,鲜血淋漓,而如果是这般伤势显然不足以让多铎发出惨叫。

  尤为严重的是,刀尖恰是扫中难言之地,原就是男人的要害,几乎疼的要晕过去。

  图山见得多铎受伤,心头大惊,狠狠出刀,在闷哼声中击退其中一个锦衣府卫,顾不得胳膊上受得陈潇一刀,与一旁的邓飚急忙来救多铎。

  图山出刀掩护,而邓飚与另外一个巴图鲁架着多铎就往外逃去,其他几个巴图鲁掩护着,且战且退。

  “你们快走,我来断后!”图山急声怒吼,然后向着贾珩提刀杀去。

  贾珩瞥了一眼几人,眉头皱了皱,与一旁陈潇,两人向着图山绞杀而来。

  贾珩沉声道:“潇潇拦住他,我去追杀那个领头的。”

  他总觉得逃走的说不得就是多铎,以其狡诈程度,必有接应之人,刘积贤领着的缇骑未必拦得住。

  按说这等人物一般不会亲自出手刺杀,但也架不住爱现的性格,记得史书上,多铎这个人就挺爱出风头的,什么亲自祭拜明孝陵,去南京报恩寺上香,引得万人空巷。

  “穷寇莫追!”陈潇执刀向着图山绞杀而去,急声唤道。

  贾珩奋起一刀向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砍去,只听木质地板嘎嘎作响,那人膝盖一软,半跪于地,举着马刀的胳膊无力垂下,自额头现出一道血痕,栽倒于地。

  “无妨!”贾珩澹澹扔下一句话,快步追去。

  刚才几乎以为自己天生神力消失呢。

  看来,这个多铎武勇不在他之下!

  至于陈潇,却不知逃走的是何人,有着担心并不出奇。

  而顾若清此刻已经拉着南菱,向着角落里而去,目光惊异地看着那一幕,并没有出手。

  图山此刻被陈潇与另外一个锦衣扈从拦住,而后几人围攻而来。

  贾珩则是沿着鲜血淋漓的楼梯追杀而去,刚入得庭院,就被一个黑衣蒙面之人拦住。

  分明还有一个断后,阻拦追兵。

  贾珩眉头皱了皱,出手向着黑衣蒙面中人提刀杀去,刀锋势大力沉,噼砍之时,几是发出破空之音。

  那黑衣蒙面之人童孔一缩,迎击而去,只觉手腕发酸,连忙向后急退,旋即就见刀光横闪,只觉一股疼痛自脖颈传来,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

  而这时,浣花楼前楼方向,铜锣声大起,分明是远处街巷准备的锦衣缇骑,以及扬州府闻讯赶来救火的官军,已然包围了浣花楼,而提着水桶救火的也有不少。

  一时间火焰倒没有烧到这里,而这恰恰是歹人的目的,如有官军来援,首先被外间的大火拦住。

  贾珩看向花墙之上攀爬的痕迹,目光阴沉几分。

  “都督!那个歹人,被兄弟们活捉了。就在这时,李述从轩室出来,拱手道。

  贾珩皱了皱眉,说道:“别让他死了,一旦确认东虏身份,即刻飞鸽传书给瞿光,着其加速行军,赶来扬州,入驻江北大营。”

  “另,贼寇跃墙逃出,让锦衣缇骑沿血迹,连夜大索全城,让人去扬州江北大营,封锁扬州水闸、街巷,严查船只、马车,不得使贼寇隐匿遁逃!”

  扬州水系发达,而且街巷众多,想要完全封锁也不可能。

  如谋刺之人是多铎,以其心智,多半也想好了脱身之策,藏匿之所,不过那一刀能不能撑过去,还在两可之间。

  退一步说,原就是制造紧张局势,等的就是这个口实。

  八位扬州盐商、盐运司转运使刘盛藻都在一旁见证,然后他被刺杀,而且还是被东虏刺杀,这已经不是盐政问题,而是国安问题。

  这次要将扬州翻个底朝天。

  李述面色一肃,拱手道:“是,都督。”

  说着,转身匆匆去了。

  贾珩看向墙头,心头开始回想方才的一刀,他其实也不是有意的。

  不过,如果是多铎,那一刀应该是骟了,而后流血过多而死,也不一定。

  此刻,从轩室之中,吓得战战兢兢的扬州盐商,在家丁相陪下来到木梯处,惊疑不定地看向庭院中执刀而立的少年。

  而浣花楼的老鸨,也领着顾若清、南菱以及其他几个莺莺燕燕立身在廊檐下,看向那人。

  “永宁伯,这……”汪寿祺面色难看,急声道。

  贾珩目光冷冷扫过一众盐商,沉声道:“在座的各位,有人与东虏勾结,透露消息,想要刺杀于我!”

  说完,也不理一众盐商,向着外间走去。

  陈潇以及几个锦衣扈从,捆着扯去了发黑色头巾,现出女真辫子的图山,也紧随贾珩离开。

  汪寿祺见着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去,心头惊惧,看向几人,惊声道:“要出大事了。”

  江桐眉头紧皱,面上带着忧色,隐隐觉得大事不妙,道:“汪兄,我们该如何是好?”

  汪寿祺急声道:“赶紧去找刘大人,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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