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初贾珩与柳芳冲突之时,刚刚在大汉武勋中崭露头角,并未威胁到南安郡王的势力范围,所以还能坐看风云。
但随着时间过去,随着贾珩把持京营大权,又在军机处话语权日盛,南安郡王觉得的权力受到了限制。
故而,所谓的和议之争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幌子。
与女真议和一时,还能亡国还是怎么的?但却可以打击贾珩的威信,一旦转而和议,贾珩对国策的影响力肯定大为减弱。
否则,总不能说,我就是为了争权夺利?必然要以国策倾向为角力,而且手段齐出。
这就和想象中的商战,笑意盈盈,背后捅刀,真正的商战,带人抢公章,找媒体泼脏水,抹黑。
想象中的政治斗争,各种绵里藏针的话术,真正的政治斗争,从蒋记的暗杀、陷害、争吵,再到开会把手指头敲掉。
总有人把政治斗争想的一团和气,阴风阵阵,高端操作,这就是犯了脱离实际的毛病。
崇平帝将冰冷目光投向下方跪着的多铎,压下心头汹涌的杀意,质问道:“多铎,你女真在关外,当年我朝屡赐绢帛于女真,尔等为何背信弃义,反叛大汉!”
多铎脸颊肿起半指高,嘴角渗出丝丝鲜血,目中充血,戾气丛生,闻听贾珩以及崇平帝之言,如何不知汉廷已无和议之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走的壮烈一些,斥骂金銮,青史留名!
整理着思绪,高声道:“汉廷无道,皇帝昏庸,吏治**,满朝官员如豺狼鱼肉乡里,河北、山东、河南等地汉民屡蒙其苦,故有天灾示警,旱蝗两灾降下,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六月中原百姓不堪汉廷暴政,还起了一场叛乱,而我大金吊民伐罪,解民于倒悬,何谓反叛?”
此言一出,在场的大汉群臣脸色都有怒气涌动,原本一些议和的官员,闻听多铎之言,脸上顿时黑如锅底。
胡翼怒道:“虏王,尔女真率兽食人,也敢在此大言炎炎,妄谈天命!”
贾珩看向多铎,暗道一声好骂,这一声斥骂,对方才欲投降而不得的汉臣无疑是一击重锤。
“多铎,少要巧言狡辩,尔女真掠我北方士民,数十年来,烧杀抢掠,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这时,礼部侍郎姚舆义愤填膺,怒骂道。
多铎显然也是深受汉文化耳濡目染,此刻斥责着含元殿中众臣,字字如刀,冷笑说道:“如让本王在江南大胜,尔等今日皆要向本王叩拜,还有何脸面斥责?”
然后,看向大汉群臣,骂道:“一群尸位素餐之辈,高居庙堂,碌碌无为,不识民间疾苦,迟早沦为我朝阶下之囚!”
崇平帝面色阴沉,冷声道:“女真为我大汉家仆,豺狼习性难改,屡次三番犯我汉土,杀我子民,朕有生之年,定然荡平女真!”
这会儿也没了斥骂的心思,沉吟道:“来人,将多铎此獠即刻退出安顺门斩首,取其首级与余下女真俘虏,于午后皆肉袒绳缚至太庙献俘!”
下方的锦衣府卫闻言,上前拖着多铎的胳膊,就向着外间拖拽而走。
多铎心头愤愤,梗着脖子,高声吼道:“汉人皇帝,无道昏君,本王在下面等着你!”
待多铎被拖出去,大汉群臣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方才倡言和议的官员,脸色难看,体若筛糠,而杨国昌已是面如死灰,只觉手足冰凉。
这个多铎竟狼性难除,咆哮金銮,简直丧心病狂,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究竟是谁让多铎上殿的?为何不再金陵时候一刀砍了他!
议和,这如何还能议和?
南安郡王目光阴沉,手中攥紧了笏板,虏王大骂金銮,究竟打得是谁的脸?
崇平帝面色阴沉似铁,冷笑一声,目光逡巡过下方沉默无声的群臣,说道:“诸卿,可还有人要与女真言和?朕这就送他下去和多铎谈谈!”
下方的群臣闻言,心头一凛,以姚舆为首,高高举起象牙玉笏,跪将下来,道:“臣等有罪!”
一时间,噗通噗通跪下,都是方才主持议和的官员,一二十人,黑压压一片。
从内阁首辅杨国昌、次辅韩癀、刑部侍郎岑惟山,再到礼部侍郎姚舆,以及几位掌道御史、六科掌印纷纷自请罪责。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这时,贾珩拱手说道:“圣上,臣以为献俘之后,当筑京观,邀女真使者观礼,以震慑彼等虎狼之心。”
崇平帝闻言,面色微顿,道:“允奏!”
显然方才多铎的骂金銮,也让这位天子心头藏着一股邪火。
下方群臣闻言,听着“筑京观”之言,都是心头一寒,原本下意识反对的礼部侍郎姚舆张了张嘴,面色黯然,终究无言。
崇平帝面色冷硬如铁,道:“群臣暂且退朝,至午后到太庙观礼,杨阁老先留下。”
说着,目光投向杨国昌,让后者跪下苍老身形又佝偻几分。
“臣等告退。”群臣闻言,心头微动,纷纷相拜,而后起身陆续而退。
韩癀在下方闻言,心头忽而生出一股预感,瞥了一眼杨国昌,目光幽晦几分。
杨阁老经此一事,只怕要被罢相,这首辅之位……
贾珩面色平静,同样看了还跪在地上,因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部表情的杨国昌一眼,也不停留,朝着崇平帝拱手一礼,然后离去。
这场朝会从一开始,杨国昌就自知必败,因为他是挟大胜归来,但杨国昌仍是要搞这么一出,甚至引起了浙党的策应。
但最终不过是无意义的挣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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