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办点儿事儿。”贾珩轻声说着。
“珩大哥真是忙得很,从扬州到金陵,来回好几次了。”甄兰也没有多问,只是浅笑盈盈看向贾珩,柔声说道。
只怕今日之场景,就是眼前这位“珩大哥”所精心布置的,当着一众盐商的面拿下盐运使,这是杀鸡儆猴。
另一边儿,叶暖出声相邀着几人用午饭,众人开始用着饭菜。
待用罢饭菜,众人重又落座,品茗叙话。
叶暖轻声道:“子钰,扬州盐业已历百年,说来还是太祖朝定下的规矩,也不知这番震荡,扬州明年还有今日之瘦西湖上满园春色,摩肩接踵的盛景没有。”
贾珩沉声道:“不破不立,扬州如今的风光,背后是国家税银连年流失、盐丁生计困苦、盐业日暮途穷,如今刘盛藻贪墨盐税结余银款,以公帑济私欲,彼等生活奢靡无度,几如石崇王恺,如不将刘盛藻之流正以纲纪,或许今日扬州花魁大赛,刘大人挥金似土,想来……”
说着,看了一眼顾若清,笑了笑道:“想来刘大人为搏美人一笑,顾姑娘必会一举夺得魁首,不会如现在这般仍有几许焦灼。”
顾若清:“……”
说着刘盛藻而已,忽而又含沙射影做什么?
不过,心头旋即恍然,忽而有些明白先前贾珩为何一个花篮都没有献上,这还真是……
显然不是为了指责自己预先埋伏着,因为先前根本就不知道叶夫人会邀请着她。
只能说,这就是其人的真实想法,并非针对某个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顾若清清眸眸光闪烁,心头忽而闪过此语。
其实,齐昆与林如海二人都不出席这等花魁大赛,也是厌恶这等拿着国家公帑,炫耀斗富之举。
顾若清刚起此念,心头涌起一抹哂笑,既是这般悲天悯人,方才又是谁看得眼睛发直,几乎抽不离一般。
叶暖点了点头,看着年龄能够当自己孩子的少年,笑了笑说道:“子钰这是宰枢胸襟。”
甄兰也端起茶盅,轻轻抿着,好整以暇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思忖着其中的话语。
生活奢靡,挥金似土,这说的又岂止盐商?
甄溪则是歪着小脑袋,星眸眨着看向贾珩,思忖着少年的话。
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面无表情道:“茶话闲谈而已,当不得叶夫人此言。”
就在贾珩与安南侯家的叶暖闲谈之时,让时间稍稍倒退一些,崇平十五年,八月十五,清晨时分——
红日从海面上跳出,万道晨曦照耀在通州所在州治临海水师港中,营房之内,新任检校镇海军节度副使甄铸,坐在中军大营的一张条案后的太师椅上,抬眸看向一众军将,面容威严,神采奕奕,一副意气风发之态。
营房之中,参将、游击将军以及各千户军官,躬身而立,聆听训令。
该港之内停泊有大小船只一百九十八艘,包括四百料巡座船、四百料战船、以及楼船、艨艟、斗舰,水师目前已有一万二千人,主要是沈邡最近从江南省招募的渔民,补充进水师,用以构建、巩固江防。
甄铸看向众将,心头涌起万丈豪情,道:“如今江防防务松弛,诸卫所战船、巡船按批次整备检修,尽快拟出值勤次序来。”
说着,看向新任的节度判官冯绩,问道:“冯判官,我军有多少巡船可在检待发状态?”
冯绩道:“回节帅,如今港中巡船八十五艘,但三十七艘正在大修,能够出动的有四十八艘,战船四十二艘,二十艘正在大修,可以出动二十二艘。”
甄铸沉吟片刻,道:“编成三支舰队,以十日为期,沿江口出海巡查,最近本帅也要领亲卫巡查海门、嘉定等地沿海江防,待舟船水师齐备,要逐步巡查海上,缉捕私贩、海寇。”
冯绩闻言,拱手应是。
甄铸吩咐完,看向下方的水师将领,有些是其在镇海卫带来的老部将,目中都有几许兴奋,有些则是通州港的原水师将校,则是面有难色。
这个甄四在江南大营时候也是一向惫懒,现在独领一军之后,这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
然在这时,却听外间一个兵丁风风火火闯将过来,道:“节帅,嘉定府的烽堠示警,有大批海寇乘海船渡海而来,直奔我通州港。”
陈汉在长江入海口建立有烽堠、营寨、卫所等复合海防体系,而此刻烽堠狼烟四起,且根据铜锣声响,几乎可以断定,来袭的海寇为数不少。
甄铸闻言,面色倏变,喝问道:“海寇,可知是哪一支的海寇?”
那报信的兵丁摇了摇头,道:“不知。”
这就是陈汉江防体系的漏洞之一,承平百年,军纪散漫,预警机制渐渐失灵。
甄铸沉喝道:“这些海寇平时在江面劫持行商还就罢了,竟敢冲我水师卫港而来,简直不知死活!”
不过,正是他方领大军,建功立业,名扬江南之时!
甄铸猛然起身,看向在场一众将校,吩咐着一个曾经的旧部,沉声道:“李游击,你速速去水寨点齐兵丁,本帅要亲自征讨海寇。”
李姓游击也没有当回事儿,领命而去。
如果知道是东虏,上下势必警然,但现在却并不知是东虏一个牛录的兵马来袭,只以为是寻常的海寇。
冯绩建言道:“节帅,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来敌数目,然后通报江北大营,金陵方面,海寇深入我腹地,只怕来者不善。”
作为曾经的行军主簿,对现在通州港水师战力了如指掌,如遇小股海寇,尚可一战而胜,如遇有备而来的海寇,胜负尤在两可。
甄铸闻言,一听通报江北大营,毫不客气打断道:“不过区区海寇,我镇海军万余之众,一击而溃!”
说完此言,也不理冯绩,在一众亲卫的扈从下,出了中军营房,前往水寨去了。
而冯绩见此,只得叹了一口气,连忙唤过一个小吏耳语几句,随着甄铸前去点齐船只、调拨水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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