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见状,心下隐隐觉得不妥,下意识婉拒道:“二爷,这太贵重了,再说我们姑娘平日里也不戴这个的,沉甸甸的,看书写字都不大方便。”
宝玉:“???”
什么叫戴着后,沉甸甸的,看书写字也不大方便。
宝玉想了想,压下心头一丝骤然而起的烦躁,轻笑道:“林妹妹以往过生儿,我也备过礼,没什么不妥的,紫娟姐姐,你就帮林妹妹收下吧。”
说着,就上前拉紫娟的胳膊,然而动作之间,分明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势,眉头紧皱,口中顿时发出一声轻嘶。
紫娟见宝玉这般,唯恐争执起来,忙接过锦盒道:“那宝二爷,我就先替姑娘收下了。”
宝玉这才喜上眉梢,千恩万谢道:“有劳好姐姐了,明天儿我再来看林妹妹。”
说着,也不多言,与一旁的麝月提着灯笼,一瘸一拐地回自己住处去了。
紫娟轻轻摇了摇头,拿着手中的锦盒,只得转身挑帘去见黛玉。
黛玉这会子正在床榻上坐着,外间二人对话声音虽轻,但在这般静夜,自一字不落响起黛玉耳畔。
“宝二哥走了?”黛玉看向进得房中的紫娟,星眸熠熠问道。
“走了,说什么也要将生儿礼送给姑娘。”紫娟说着,就颇有些无奈地将手中锦盒递给黛玉。
黛玉却并没有接,心思有些复杂,叹道:“收起来罢。”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在生日时送着礼,总不能不收,伤了情分。
紫娟将镯子收起,道:“姑娘,时候不早了,也该歇着了。”
“嗯。”黛玉应了一声,在紫娟的侍奉下,来到梳妆台前,去着头上的钗环首饰,铜镜中现着一张如春华皎月的脸蛋儿。
豆蔻年华的少女,已有几分「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动人芳姿。
然而说来也巧,就在黛玉去着钗环,头发披散下时,忽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道熟悉的说话声。
原来贾珩没待多久,只与元春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了元春屋里……归根到底,还是担心旁人疑心。
如是东府还好一些,西府人多眼杂,仆妇嘴碎。
遂向着东府而去,路过贾母院落附近,想着似乎也应该过来看看黛玉,或是就在院落门口站一会儿,不想见着厢房灯火还亮着,恰好碰到雪雁端着一盆热水,唤了一声珩大爷。
此刻,已近子时,风雨如晦,夜色如墨,凋花轩窗中的烛光透亮而来,万籁俱寂。
贾珩点了点头道:“过来看看,这般晚了,林妹妹想来已睡下了吧,我先回去了。”
他白天其实也没有空暇过来,也就这么一会儿。
这几天,还要讯问着工部、内务府等相关涉桉吏员,更没有时间过来看黛玉。
说着,就提着灯笼,准备离去。
然在这时,从厢房中挑帘出来一个身形娇小玲珑的少女,俏倚门槛,罥烟眉下的秋水明眸莹莹如水,唤道:“珩大哥。”
贾珩转身之间,看向黛玉,轻笑了下,问道:“”妹妹这般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一时睡不着,珩大哥不也是吗?”黛玉声音娇俏,带着几分如黄莺出谷的酥媚、婉转。
紫娟也随之出来,见着贾珩,笑了笑道:“珩大爷进来喝杯茶。”
贾珩点了点头,与黛玉一同进得厢房,分宾主落座。
紫娟提着茶壶,给贾珩斟着酥酪茶,热气腾腾中,一股甜香浮近鼻翼。
“珩大哥是去了宫里?”黛玉星眸熠熠,关切问道。
贾珩道:“嗯,才回来,然后刚刚去大姐姐那边儿坐了会儿,说了会话儿,天香楼那边儿,傍晚时候你也瞧见了,想着她也不好受,就去劝劝她。”
去向什么的,就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愈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愈显坦荡。
黛玉点了点螓首,表示理解,道:“大姐姐那边儿,我原也是想着明天去看看她的。”
紫娟将酥酪茶递了过去,也顺势接话道:“今个儿前前后后的事儿,又是地动,又是议亲的,大爷还要在外面查桉子,喝杯茶解解乏才是。”
贾珩笑了笑,看了一眼紫娟,赞道:“紫娟是个知冷知热的。”
紫娟却被这话说的脸颊微红,道:“大爷说笑了,我们姑娘才是谨细的,平时还说我丢三落四呢。”
贾珩转眸看向黛玉,颔首道:“有你照顾你们家姑娘,我也放心了。”
黛玉心头一颤,什么叫他也放心了,他放心什么?
这话其实原是平常的关切之言,只是此情此景,似又另有意味。
“珩大哥这般奔波着,也该多多爱惜自己身子才是。”黛玉抿了抿樱唇,柔声道。
“其实还好,也就这段时日尤为忙碌。”贾珩轻声说着,问道:“等过段时日,天气好一些,这桩桉子也了解,咱们出去走动,如何?”
说来,这偌大的神京城,他还真没有怎么好好转过。
黛玉抿了抿樱唇,听着“咱们”,心湖荡起圈圈涟漪,但口中却轻声道:“珩大哥和嫂子去着就好了。”
她又何苦去,也打扰人家两口,念及此处,心头泛起一股酸涩。
贾珩道:“这两天和你嫂子走趟娘家,寻岳丈有些事儿,顺势再逛逛,至于带着妹妹,也是想着你和云妹妹、三妹妹几个,都没怎么出过门,这春暖花开,正好踏青野炊,放放风筝什么的,我一个朋友在西山置有别苑,咱们去那边儿游园子,妹妹觉得如何?”
晋阳长公主在西山就置有别墅。
带可卿自是不行,作死意味太浓,但带着几个年幼的族中堂妹、表妹踏踏青、观观景,或是小住一二日,就还好。
按说,他也该置一座别苑以供炎夏避暑或是别居,这原是神京城中官宦勋贵的风气。
只是一时间,并没有合适的园子,等这几天托人买座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