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古书上的夸大其词吗?
探春端起一旁的茶盅,粉唇微合,抿了一口香茗,抬起一张明丽玉容,英秀黛眉微蹙,定定看向门外。
黛玉在一旁瞥着,就是拿着手绢抿嘴儿笑。
不仅仅是探春,凤姐、李纨也是目光复杂,向着外间瞧着,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
而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老太太、老爷,太太,珩大爷过来了。”
荣庆堂中,原本略有些安静甚至沉闷的气氛,恍若被按了播放键,一时鲜活生动了起来。
贾母急声说道:“快,让他进来。”
彼时,贾政已经行至廊檐下,看着从超手游廊处打着灯笼而来的锦衣少年,儒雅面容上就是现出激动之色,快行几步,唤道:“子钰……”
贾珩闻听唤声,抬眸望去,冲贾政点了点头,拱手道:“政老爷。”
这时,贾政已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笑道:“老太太在屋里等着呢,快进来吧。”
贾珩微微颔首,随着贾政,举步进入荣庆堂中。
锦衣华服的少年,官靴踩在羊毛地毯铺就的地板上,落而无声,不足一月,这已是他第四次进入荣国府。
可当日那个按剑昂首,据理力争的少年,虽在白天,但环顾四周,满目如墨漆黑。
而今日锦衣华服的少年,神色寡淡,缄默不语,虽在夜晚,但视线所及,迎面灯火阑珊。
这种时空交错的恍惚之感,在贾珩心湖中一圈圈晕开。
贾珩将心头一些情绪驱散开来,绕过一架红木玻璃芙蓉屏风,进入厅中,冲上首处贾母行了一礼,“珩,见过老太太。”
贾母此刻已经在鸳鸯的搀扶下站起,怔怔看着面容沉静的少年,苍老面容上满是复杂之色,嘴唇翕动了下,道:“珩哥儿坐,坐,还没吃饭吧,赶紧坐。”
凤姐笑着凑趣道:“老太太刚才还在说,别让饭菜凉了,热了两次呢。”
荣庆堂中,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轻笑声。
贾珩看着这欢声笑语的“温馨”一幕,如果他不是没有失忆,几乎被贾母这声类“汝贞吗,还没吃饭吗,厨房里的饭热热。”的至诚言语,感动得鼻头一酸,热泪盈眶。
但,可惜并没有,他的内心毫无波动,也不想笑。
视之如平常而已。
贾珩冲贾母点了点头,落座在圆桌旁的楠木椅子上,整了整官服,面色淡淡说道:“方风尘仆仆,进宫回来,的确未曾用饭,劳老太太挂念了。”
远处黛玉就是向探春努了努嘴,似是在说,这珩大爷性子倒是清冷的很,让人难生亲近。
探春则是瞧着贾珩,目光一瞬不移。
少女情怀总是诗,有时候也很难说是倾心和爱恋,而是一种青涩的绮思。
但早熟的黛玉总是打趣,却让探春目光中也多了几丝异样。
事实上,不仅是探春,荣庆堂的所有目光都停留在贾珩脸上,然少年面庞削立、冷峻,目光锐利、明亮不减当初,只是并无盛气凌人。
见此,贾母轻轻笑了笑,心头就是一叹,指着一旁的宝玉,笑道:“珩哥儿,这是西府里几个兄弟姊妹,你为贾族族长,也不能不认认,这是宝玉,我这里的孽根祸胎……”
说着,就是自顾笑了起来。
一旁的凤姐艳丽、轻熟的脸蛋儿上挂着笑意,说道:“我的老祖宗, 可别这么说,宝玉现在大了,也知道读书了,方才我看着他拿着那本三国……一直在那看,饭都忘了吃呢,再过两年大一些,也能如珩大爷一样在外面建功立业呢。”
贾政:“……”
王夫人凝了凝眉,心头涌起一股狐疑,她有些怀疑,她这个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内侄女是不是在讥讽宝玉?
踩一捧一?
可后面的话语,又不大像。
也是,宝玉还小,等年龄大一些,未必不能和他舅舅一样,都说外甥像舅。
这边厢,贾珩冲贾母、凤纨几人点了点头,就是徇声而看向宝玉……一旁的黛玉。
大脸宝面如中秋满月,上次入荣庆堂,他远远瞥了一眼,就是见过了,那张大圆脸一下子占据了视野中心,被目力出众的他看得个真切。
反而是黛玉,整天爱拿着个手帕遮住脸,没有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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