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黛玉,听着凤姐滴水不漏地接着话,眉眼低垂,以手帕掩口轻笑。
贾母这时面上也快意几分,笑了笑,又问道:“宝玉没去,环儿怎么也没去?”
凤姐轻笑道:“姨娘那里说环儿身子不大爽利,就没去。”
什么不爽利,不过是赵姨娘不想让环儿去上杆子奉承人而已。
李纨微笑接过话头,说道:“我也没让兰儿去,担心同族的人让他吃酒,小孩子正是长身子的年岁,少吃些酒才是。”
贾母点了点头,道:“我原不让宝玉去,也是这番主张。”
李纨:“……”
就在荣庆堂中几人说笑之时,忽地外间传来一把林之孝家的声音,道:“老太太,二老爷过来了。”
贾母闻言,就是一愣,问道:“那边都散了?”
“都散了,二老爷过来给您老请安呢,看着满面红光的,脸上都有笑容,也不知遇到什么喜事儿。”林之孝家的笑着凑趣说道。
这时,贾政着儒衫长袍,举步进入花厅,冲贾母郑重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忽地看着在姐姐妹妹中正垂头没地儿躲的宝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是骂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你去东府,为什么不去?”
此言一出,宝玉吓得如鹌鹑一般,将头埋在胸口,支支吾吾不敢应,一旁的黛玉玉容微变,目光担忧地看着宝玉。
贾母脸上本来还有笑纹,闻听此言,就是色变,恼道:“吃多了二两马尿,又来骂我的宝玉,你看看你这身酒气,还不回去洗洗去。”
“母亲。”贾政被贾母骂了一句,自不敢回顶,而是道:“宝玉看着年岁也比子钰小不了多少,但待人接物,却是云泥之别,宝玉如今也愈发大了,如今总是一味在后院玩闹,成什么样子。”
“他待人接物?他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还有什么待人接物?”贾母一听这话,就不太乐意。
一旁的众人,都是好奇地看向贾政。
贾政道:“子钰待人接物和气,如春风化雨,如今现为我贾族族长,先前更是提议拿公中银子,重建族学,要设崇文、讲武二堂,延请名师,免费供我族子弟读书呢,这是多大的仁义德行,培养子弟读书习武,这才是绵延宗族的长久之策,现在族里老少爷们都赞不绝口。”
贾母、凤姐:“……”
贾母脸色微变,沉吟不语,公中银两,重建族学?
凤姐也是心头咯噔一下,心底迅速盘算着。
又是重建族学,又是免费供用子弟读书,这估计不少花银子……
东府公中拢共也就五六万两银子,先前如留下一万两作为日常开销,剩下来还可拿出四万银子出去放贷收息,但族学一重建,贾珩还有银子吗?
这珩大爷糊涂啊。
黛玉凝了凝罥烟眉,抿了抿粉唇,清眸中却是不由浮现起那青衫少年的身影。
探春则是抬起一双俊俏的眉眼,明媚流波的大眼睛眨了眨,白腻如雪的脸颊,已然嫣然如桃花。
重办族学,崇文讲武,这珩大爷真这般大的能为?
贾政欣然说道:“母亲,儿子请子钰为族长,先前族中还有人说我犯了迂,如今还有何话说?有这样的贤人镇我贾族,是我贾族之福啊。”
贾母面色复杂,哪怕是再不愿承认,但也知道拿出公中银子筹建族学、崇文讲武对贾族的作用。
如此之多的族人,不能全不成器吧?
若有一二成器的,也能光大门楣了。
凤姐嘴角撇了撇,轻哼一声,心道,“银子都不是他的,他花着收买人心落个好儿,当然不心疼,等下要和他说道说道,按他这样败法,东府多少银子都不禁他花,他也没个进项,我介绍个好营生给他,还不是那戏文里说的,急公好义的及时雨宋江?”
贾政说完,道:“母亲,子钰说了,崇文堂会延请国子监的名师,等族学一建,儿子就送宝玉进去读书。”
宝玉:“……”
看着如丧考妣,脸色刷地吓得苍白的宝玉。
贾母脸色一急,心疼坏了,说道:“宝玉他才多大,你又折腾我的宝玉?”
贾政叹了一口气道:“母亲,您总这样惯着他……”
“你还说他,你小时候我也这般惯着你,那时候你也没这么早就读书的,天天在后院……”贾母说落道。
一通话还未说完,贾政已是脸色发窘,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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