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奴酋授首,前耻尽雪,等会儿再去看看太上皇。
就在坤宁宫中的帝后妃三人叙说着贾珩大胜一事时,此刻的宁荣两府,未等贾政从朝堂上返回,荣宁两府已从外间的喧闹和热烈中听到一些捷报的喜讯传来。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坐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罗汉床上,正在与王夫人、邢夫人叙话,今日凤姐不在,去了宁国府。
至于李纨已住在大观园中。
“老太太,老爷回来了。”
贾母正问着一个嬷嬷外间传扬的喜讯,笑道:“快去将人请过来。”
不大一会儿,迎着王夫人的疑惑目光,贾政从外间进得荣庆堂,恭恭敬敬地朝着贾母行得一礼,说道:“见过母亲。”
看着身穿绯袍官服的贾政,贾母点了点头,问道:“刚刚听嬷嬷说,外面都在传着珩哥儿在平安州又打了大胜仗?”
贾政落座下来,语气难掩振奋说道:“正要和母亲说,宫里已经说了,珩哥儿在平安州击溃了女真近万敌军,击毙了皇太极,圣上闻听此信后,龙颜大悦,北边儿的战事快要结束了。”
一国国主被炮铳轰杀,女真自然无心难侵,说北边儿的战事即将结束,倒也没有说错。
贾母闻言,苍老面容上喜色流溢,说道:“政儿,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儿了,我就说珩哥儿是个了不得的,自去了北边儿,捷报一个挨着一个。”
贾政道:“母亲,这个和上次还不一样,这女真虏酋都殒命在平安州,散朝时间,同僚说这是三十年来战果最为辉煌大胜,珩哥儿说还寻到了那虏酋的首级,等着回来呈送上去。”
贾母面色震惊,说道:“这……”
作为当年大汉朝顶尖武勋的亲眷,经贾政一提醒,自然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种种。
“这般一说,这是开国以后的头一件大功?”贾母道。
贾政道:“朝中同僚所议,几是大差不差。”
贾母怔了片刻,吩咐着一旁伺候的鸳鸯,对着鸭蛋脸上喜色流溢的少女说道:“去东府知会一下珩哥儿媳妇儿,就说珩哥儿打了个大胜仗。”
说完这些,贾母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手中轻轻转动着佛珠,面色苍白如纸,心头已然说不出什么滋味。
邢夫人脸上却挂着繁盛笑意,说道:“老太太,珩哥儿这次回来,爵位弄不好还要往上升一升吧?再升可就是公爵了,那真是光耀祖宗门楣了。”
王夫人转动佛珠的手微微一停,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公爵?荣国公活着的时候就是公爵,那位珩大爷才多大一点儿,就是公爵?
贾母道:“现在还不好说,但也大差不差。”
贾母用了贾政方才的话来,心头也是复杂莫名。
再升可真就是公爵了,小国公虽也是国公,但那是策袭祖宗的爵位。
当年的那个柳条胡同,还在荣庆堂梗着脖子,一脸不愤之气的少年,竟已是公爵了?
贾母一时间有些心神恍惚。
而贾政却手捻胡须,面带喜色。
此刻,随着得了贾政的确认消息,整个荣国府都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中,在母的吩咐下,林之孝两口子吩咐着账房给府中的嬷嬷、丫鬟发着喜钱。
……
……
大观园,蘅芜苑
相比荣宁两府的人事喧闹,蘅芜苑收到消息的时间明显要滞后一些,此时此刻未曾听到外间传来的捷音。
正是三月时节,百花烂漫,曾经题着“蘅芷清芬”匾额的庭院,假山藤萝薛荔,散发出一股宁神定意的清香。
而古色古香的房屋之中,宁静清幽,穿过嶙峋山石的叠嶂假山,可见西厢房下种着一盆盆花卉。
西厢房,立柜旁的一方书桌,其上未见丝毫名贵的物件摆设,着藕荷色袄裙,身形丰腴的少女,坐在太师椅上,螓首微垂,看向手中的账簿查阅,这是贾珩在京中的一些产业铺子上个月的收支盈余。
宝钗那张梨蕊脸蛋儿上满是专注神色,聚精会神地筹算着账簿上的收支数字,不时提起放在笔架上的毛笔,在簿册上书写记载。
这时,莺儿端上一盏茶,说道:“姑娘,喝口茶。”
宝钗接过茶盅,轻轻呷了一口,抬眸看向莺儿,问道:“什么时候了?”
“回姑娘,快午时了呢。”莺儿笑了笑,说道:“大爷这个月手下的铺子,盈利了快三四万两了呢。”
宝钗又喝了一口茶,柔声道:“有些铺子是京中的好营生。”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薛姨妈的声音:“乖囡,忙什么呢?”
此刻的薛姨妈尚未收到神京城中平安州大捷的音讯,只是过来寻着宝钗有事。
宝钗闻声,放下手中的账簿,看向挑帘进来的自家母亲,梨涡浅笑说道:“看看账本,妈,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薛姨妈白净面皮上见着繁盛笑意,看向宝钗书案上的簿册,笑问道:“乖囡,帮着珩哥儿看的什么账本?”
现在宝丫头和珩哥儿简直俨然夫妻一样,也不知两人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宝钗道:“上个月的收支账簿,清点一下利银余额。”
说着,挽起薛姨妈的手,来到靠着窗户的炕榻上,母女二人隔着一方小几而坐,这时,莺儿端上斟好的两杯茶,递送过去。
薛姨妈笑意盈盈地看向宝钗,说道:“宝丫头,咱娘俩儿说两句体己话。”
宝钗柳眉下的水润星眸莹光微微,心头微诧,抿了抿饱满莹润的唇瓣,说道:“妈,伱说吧。”
这时,不用宝钗使个眼色,莺儿就自觉地退出了厢房,走之前还示意着薛姨妈一同前来同喜、同贵,都离了厢房。
一时间,厢房中仅仅剩下母女二人。
薛姨妈笑了笑,柔声道:“乖囡,你与珩哥儿也认识有一年多了吧?”
宝钗一时摸不清自家母亲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是有一年多了,都快二年了。”
时光飞快,从宝钗前年秋冬之交进京,到今年春天,说着说着也快二年了。
薛姨妈语气顿了下,打量着自家女儿,整理着言辞,说道:“你和珩哥儿在一块儿这么久,妈心里有件事儿倒是挺担心。”
宝钗闻言,水润杏眸蒙上狐疑之色,笑了笑说道:“妈,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