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入阁,辅佐君王,就是这个时代文人的最终理想。
就这般,日升月落,光阴流转,不知不觉就是两天过去。
在这两天的时间,贾珩主要是翻阅着江南官场官员的履历簿册,然后会同南京吏部考功司、文选司的官员,还有锦衣府的探事,对适合调任的官员进行一次综合考评。
两三天时间,大致对南京六部和江南官员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南京六部适合调任的官员,包括一些郎中和员外郎,侍郎一级的个别官员有巡抚之念了,但摸不清路数,或者说知道巡抚之任,定然是需简在帝心,或者得到贾珩的极力举荐才能成事,故而早早罢了此念。
就这般,到了和江南巡抚章永川约定的用饭之期。
贾珩换了一身青衫锦袍,正要出得宁国府,忽而外间一个穿着短打的小厮说道:“侯爷,江左布政使徐世魁,在外间求见侯爷。”
贾珩闻言,怔了下,道:“让他在前厅等着,本侯这就过去。”
这个徐世魁,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其人是两江总督沈邡夹带里的人。
这是沉不住气了?不经沈邡找着他,难道带枪来投?
贾珩在厅堂里接待了江左布政使徐世魁。
“下官见过侯爷。”徐世魁一见贾珩,连忙快行几步,恭谨行礼参见。
贾珩伸手相扶,说道:“徐大人,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徐世魁道:“侯爷,下官这次过来是要向侯爷叙说一下江左布政司近些年的钱粮收支,以便侯爷查询。”
贾珩面色淡淡,说道:“徐大人,不必如此麻烦了,本官记得前几天在两江总督衙门询问沈大人之时,沈大人提及,相应丁口户籍之册已经搬运过来,经历司正在组织人手汇总簿册。”
“侯爷,经历司从簿册之上,未必得知细节情形。”徐世魁道。
他现在都不想着能不能顺利接任巡抚,单说能不能保住现在的藩司位置,他现在心底都直打鼓。
如制台大人,却因革职留用的戴罪之身,不敢在江南分省一事上多说。
贾珩看向脸上陪着笑的徐世魁,想了想,说道:“既然徐大人有雅兴,不妨说说,江左布政使这些年的赋税钱粮。”
江左布政使的确不能顺利升任安徽,否则安徽从江南省分出的意义也就淡化了,但并不意味着徐世魁不能调任别处。
而这一切都在他的考语之中。
徐世魁然后絮絮叨叨地说着,别说,这位面颊微胖的徐布政使,也不知是业务能力强,还是做了不少功课,事无俱细,如数家珍。
贾珩听着徐世魁介绍,点了点头,说道:“徐大人是三品,还是从二品?”
在大汉布政使是从二品,与巡抚几乎同阶,但立国百年以来,随着巡抚为中枢钦差,掌王命旗牌,威权渐隆,有纠劾查察之权,布政使其实低着半格。
徐世魁道:“下官是从二品,两江不比旁处,设左右布政使,左布政使从二品,右布政使则为三品,隶属于江南巡抚治下。”
这就是他的优势,这个巡抚也好,还是安徽布政使也罢,位置应该是他的。
贾珩沉吟片刻,道:“那徐大人也该多转任磨勘才是。”
徐世魁闻言,心头微动,难道这是在暗示可以举荐他为巡抚?
可他需要付出什么?
贾珩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说道:“徐大人,天色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儿先回去吧,本侯等下还有事儿要办。”
徐世魁闻言,面上笑意凝滞了片刻,一时间委实摸不准对面少年武侯的心思,但见那少年端茶送客,也只得拱手告辞。
贾珩放下茶盅,面色沉静,暗暗摇了摇头,然后吩咐着仆人准备车马,前往与江南巡抚章永川约定的春风酒楼。
而徐世魁坐着一顶四人抬起的轿子,却在街口拐角处停留,过了一会儿,听那仆人匆匆过来,低声道:“大人,永宁侯去了春风酒楼。”
徐世魁闻言,目中幽玄之色翻涌,想也没想,吩咐着那仆人道:“派人去春风酒楼盯着,看看永宁侯见了什么人。”
仆人面有难色,道:“大人,永宁侯是锦衣都督,如是为其察觉,小的……”
徐世魁闻言,面色变幻了下,摆了摆手道:“不用去了。”
纵然知道那永宁侯见着何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弄巧成拙。
春风酒楼,二楼
江南巡抚章永川将贾珩引至包厢,笑了笑说道:“贾侯,还请上座。”
贾珩落座下来,看向对面的章永川,问道:“章抚台一个人过来?”
他原是以为章永川会带着甘元钦过来,没有想到章永川只身前来,这分明是另有盘算。
两人落座下来,章永川带来的长随给二人斟酒,然后离了包厢,站外间相候。
章永川看向对面的少年,笑道:“贾侯,这家酒楼的厨子早年曾是宫廷御厨,做的菜肴在整个金陵城中都是一绝,侯爷可以尝尝这个菜。”
贾珩放下酒盅,目光沉凝如渊地打量着对面的章永川,道:“章抚台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这些老官僚不会直面而言,往往会绕一圈弯子,以防被人拿捏住把柄。
章永川笑道:“贾侯稍安勿躁。”
贾珩举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章永川观察着那少年的神色,斟酌着言辞,道:“当初江南大营整顿之时,下官听闻制台大人曾与甄家四爷,重建水师,而贾侯则早已胸有丘壑。”
贾珩从低头饮酒的酒盅之中抬起眸来,目光深深地看向章永川,轻声道:“这的确是一桩旧事了,不过海门大捷以后,沈制台被朝廷下旨问罪,革职留用,此事已掀篇儿了。”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章永川分明是将矛头指向了顶头上司沈邡。
其实并不奇怪,许多江南巡抚的下一站不是入得部中为尚书,就是升任两江总督,然后就是入阁,韩癀如此,沈邡如果不是崇平帝有意压制,早就到了入阁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