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额头红到耳朵根,又正襟而坐,贝壳似的小耳机呈粉红色,就在袁训视线中。
袁训一笑,更压低嗓音:“我应该知道什么?”知道你喜欢我?让宝珠说对了,别人喜欢你,你自己做为当事人,应该是心中有数。
袁训知道宝珠喜欢自己,宝珠也知道表凶喜欢她。
宝珠往一边儿坐坐,不依的道:“你欺负人,你从进来就欺负人,”
“我出去还想着你,那花儿也欺负你?”袁训扫扫那盆花。宝珠叫道:“那是我的,不许你拿走!”
这叫声颇高,卫氏在外面吓得一激灵。再看帘中一对人,袁训嘿嘿笑起来:“你再胡闹,我就拿走!”
“哼,我不许!凡送我的,全是我的!”宝珠又有喜滋滋:“怎么想到买这个?”
“买?买的有什么稀奇,花银子的事全不是心意,你说是不是?”袁训悄悄地笑。宝珠倒奇怪了,对着那兰花狠看几眼,绿意迎人,可见前主人培养的很好,照顾上不缺,而花盆,又是她喜欢的,不是玉盆,而是一个古朴秀气的陶土盆,看似和别的陶土盆模样一般,却带着不俗之感。
宝珠问:“不是买的,倒是抢的不成?”抢,跟表凶有些像。顿时脑海中出现一副场景,表凶大喝一声:“此官道是我开,留下兰花来……”
“挖的,小混帐!”袁训含笑轻斥:“弄我一身的泥,爬到山崖顶上才弄下来。你看长得多好,兰花多在幽静处,看你架子上还有书,这也不知道不成?”
宝珠先不乐意:“你骂人,”再不避讳的扭身而坐,把袁训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才放下心:“没摔着就好。”又颦眉头:“兰花多在幽谷处,我是知道的。我虽喜欢,以后别犯这个险,并不是一定要看。”
“这说明我想着你,你呢,你倒好,我刚回来就给我点烦恼生生,”袁训想想又来气:“看上去懂事,原来并不懂事!”
宝珠打断他:“我想你呢,不想着,”她又桃晕面颊,话说到一半,索性全说出来:“不想着就不会对你说这话。”
袁训微微一乐,宝珠瞅瞅他,却没有笑:“既然你不答应,那麻烦你,你去对他说,让他一心功名,心只放在书上吧。”
“我说,他肯信?”袁训又变了脸。变过脸,他也无话可说。以余伯南写那张宝珠宝珠的痴情劲儿,还有他见到自己那眼中的神气,分明是认为自己强定下宝珠。
除非宝珠对他亲口说,不然余伯南不会相信。
余伯南肯定以为是你袁家定的,长辈之命,宝珠不能反驳。但宝珠么,心里想着我余伯南。想到这里,袁训火冒三丈,恨不能再去捶扁余伯南才解气。
他气怔住。余伯南很有可能一直把宝珠放在心里,这可怎么行!
对面宝珠又幽幽地道:“你说得也对,我请你送我去并不好,难怪你着恼。只是你别恼,我有话不和你商议又和谁商议。不管他怎么想,你去对他说,是我让你说的。”
袁训心想,那小子就更不信了。
宝珠怅然:“反正,他不能当我是祸水,我的心里可从没有他。”
袁训忽然好奇:“为什么?”如果宝珠还呆在小城里,余伯南算是一个良配。宝珠静静地看着他:“我可以不说,但怕你又起疑心。”袁训摸鼻子,打个哈哈:“我……”骄傲到嘴边,就又变了,他还是想听听:“不说我当然疑心。快说,不说我要生气了。”
“他那股子飞扬劲儿,我看着就不稳重。只是没想到,后来有个你,比他还要飞扬。”
袁训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先是过年在小城里,你射箭一定要压过别人,”
袁训揉额头,这能怪我吗?
“当时我想,这个人太会出风头。后来灯会上,蒙你救了我,”
“应该应该,”换成是掌珠玉珠,袁训也会周护。因周护的是宝珠,不更说明是天作之合?
“我就想进京后,再见到你可怎么说,若是你有了表嫂,我会哭吗?”宝珠今天源源本本,心思只想往外出去。
袁训一怔,宝珠垂下头,只说自己的:“亲事定得飞快,我放下心,可你一出子又一出子的给我长见识,我就想,你不是没好人,为什么要个外省的丫头,一直我想问问你,我的心思我全说了,你也说说吧,你那王府的姑娘哪儿不好,你看走了眼,如今余伯南也来给你添气,你后悔了吧?”
“我见天儿后悔,”袁训呛回来一句,后悔这话,已经问过一回,这第二回又出来了。他一脸的明白:“你说这么多,又是想和我纠缠那王府的姑娘,她是谁!”
表凶依然是个糊涂人。
要是吃过啃过,让宝珠这般盘问,次次盘问也不算亏。如今是冤枉帐盖到他头上,表凶表示不能接受。
宝珠抬眸看他,又委曲上来:“你知道!”
“太多了,我问不过来!”袁训没好气。话题一到这里,袁训开始头疼。宝珠一定不说,又一定揪住不放。提余伯南,袁训只生气不头疼,提那没眼色的王府姑娘,袁训站起来,装模作样:“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胡说。你说的事情,我不答应。”
又狐疑:“你不会偷着去吧?”还真点儿不放心。
宝珠拿起丢在一旁的针指,开始做活不理他。袁训有些站不住,就自己接话:“谅你也不敢背着我去,”
“都说了请你代劳,不过是为自己心安罢了,再说你也不是那狠心的人,看着他乱想你心里痛快,他乱想了,不是更不好。请回吧,打扰你这么久,别妨碍你的正经事。”宝珠头也不抬。
袁训失笑,笑骂:“你挤兑我?”
“是你自己要走,我这不是送你才说的话儿。”宝珠在生气,这不是你自己要走的。
但见面前的那个人,着一件月白色罗袍,原地站着一动不动。有什么热烈烈的,倒在自己头发上。
宝珠偏就不看他。
半晌,袁训也没走,低声道:“宝珠,若是我肯送你去……”
宝珠很是意外,就飞起一眸,打在他微笑的面容上。把他身后碧窗,和窗外火红的海棠花,行走的几个家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背景中,表凶轻笑中带着蜜怜,四眸才一对上,顿时胶着到一处。宝珠面颊生晕,很想低下头避开这眼光,但只晃了晃眼神,还是舍不得分开。
而袁训把宝珠光洁的额头,那中只有自己的眼眸纳入眼帘内,也一样的不愿意分开。
如胶似漆,原来这就是。
两个人心中同时浮起这句话,宝珠才含羞低下头,而耳中有脚步声,袁训也出去了。
卫氏长长松了口气:“姑爷走好。”红花听到,早大跑小跑的出来,殷勤的相送:“姑爷您走好,”袁训带笑夸她:“红花,你越发的能干了。”一个人守在太子府门外,从早守到中午也算有些能耐。
红花难为情的喜盈盈,等袁训走出这院门,她还在台阶上蹲身子没有起来,回味姑爷夸她的话自己个儿喜欢。
卫氏早跑进去追问:“我的菩萨,又为什么吵?”宝珠不敢抬头,支吾道:“没什么,”每一回这么着,就像心底又近一分。可回想今天,是宝珠尽吐了情意,真是羞人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