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想着如何把家族事业拨乱反正,终于行军至开封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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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飘着雪花,地上满是泥泞。
诸路大军正在集结。
推着独轮车运输物资的民壮看起来很怕冷,单薄破旧的衣衫下身体微微颤抖,每前进一步,都把脚下的冰土踩得更烂。
好在有董文炳、许衡、徐世隆等能臣安排后勤,并未因这隆冬转运军资而出现死人的情形。
百姓民壮都感激不已,只觉中统建制之后日子比以往好了太多。
偶尔倒是听到士兵们的抱怨。
“鬼天气……”
冬日有冬日的不好,却也有好处,比如黄河水小,下游在冬日终于停止了泛滥。
大概就是在开封城郊这个位置,黄河再往下游的河道已经是一塌糊涂,宋、金、蒙三国在之前的战乱中都开掘过黄河,至今未曾治理,年年泛滥成灾。
以前是不管的,下游受灾的一带多属于李璮的地盘,或属于宋境,不治理也可以。
如今李璮之乱既平,又占据了琏、海二州,便有人不合时宜地提及了治理黄河一事……
“什么?”
张弘范才扎好营,听郭弘敬说了一句话,不由大为惊讶。
“请九郎一道上书,请陛下拨钱治理黄河如何?”郭弘敬又道,须臾补了一句,“哦,我知道,待灭了李瑕,战事既定,可放手治理河南。”
张弘范还是愣了愣,再次打量了郭弘敬一眼,暗忖选来选去,莫非是给二姐儿选了个书呆子?
以往打交道时没发现他是这般呆气。
“九郎?仲畴兄?”
张弘范回过神来,沉吟道:“只怕……不行。”
“是提此事的时机不对?”
“那倒不是,治理黄河,耗费太大了,敬臣莫再提了,可好?”
郭弘敬苦笑,道:“我知我说这些是给九郎添乱,然陛下既命我提举河南路河渠,在其位,谋其政,黄河不治,如何称水利?”
张弘范踱了两步,道:“在其位,谋其政……提举河南路河渠要做的是增加粮食,你须明白朝廷需要你做的是什么。”
郭弘敬正要开口,张弘范抬手止住。
“我并非说不治黄河,但待四海归一,天下太平。你可明白?好了,不谈这些了,把钱粮交接了吧。”
郭弘敬并不轴,既没说动张弘范,也不再就此事多言。
他是被董文炳调来打点辎重,当然也要将这部分差事办妥。
两人交接了钱粮。
末了,张弘范拍了拍他的肩,道:“暂时莫再想黄河之事,趁此番大战,你转运军需亦可立下大功,等开了春北上完婚,你我便是一家人。”
“谢九郎提点。”郭弘敬一丝不苟地执礼,告退。
张弘范看着帐外,心想这年轻人确实有些无趣。
但无趣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他要嫁过去。
扎营安顿之后便是军中议事。
张弘范才出他这片营寨,便见李恒过来。
李恒如今接手了李璮的一部分降兵,整编之后已在前两日率部赶到,今日听闻张弘范到了,特地过来与他一起去中军大帐。
两人走在营中,李恒四下一看,叹道:“河西的消息九郎可听说了?这几日在营中传遍了。”
“才刚领兵抵达,倒还未听说。”
“李瑕已拿下河西了。”
张弘范诧异。
他是从山东方向而来,之前连李瑕攻凉州的消息都还未收到,不由脱口而出问道:“这么快?”
“九郎考虑过李瑕会取河西?”李恒反问道:“你只惊讶于他取河西之快,想必是考虑过?”
“考虑过。”张弘范立即做了推演,“李瑕若想趁李璮之乱占好处,攻山西、河南都不妥,他没这个实力,河西是最好攻取的……但我没想到他有这个胆魄,并这么快。”
李恒这才将河西的战况仔细说了。
“西凉王、永昌王、甘州大王、六皇后……可谓是威震西凉了。消息在军中传开,十分打击士气。”
“威震?”张弘范摇了摇头。
他掂量了一番,认为十日间转斗千里,斩杀阔端家这些平庸之辈,他也能做到,着实谈不上什么威震。
“将士们不了解详细情形,当这些宗王都是猛将罢了。”
张弘范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又道:“殊不知大蒙古多的是宗王,杀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