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燕离收回了手,仔细端详着,像在欣赏天造的杰作,道:“好了,比原来更好看了。”
李香君轻声道:“谢谢你。”
燕离把手负在背后,半开玩笑道:“用说的,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我可是挽救了你的脸,它肯定要比你的性命更宝贵对不对?要不然你以身相许怎样?”
李香君神色如常,道:“勾栏在下九流里也算最低一品,娶我,你敢吗?”
燕离嘴角扬起,道:“有人要白送我一头白白净净的猪,拿到手就能吃的,换成你要不要?反正我是不会拒绝。”
李香君终是败下阵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待燕离走后,她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虽然不知道晕过去后发生什么事,但总算是没被柴刚得逞。
坐起来,窗外阳光正浓,已经是第二天了。
重新换上一身翠兰色的襦裙,出了薄幕,四周不见燕离,再一转眼,只见他站在书房里,正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
“你该不会连丹青之术也有涉猎吧?”她有些惊讶道。
“真当我无所不能啊。”燕离摊了摊手。
李香君走进书房,美眸闪过丝丝异彩,道:“修行,音律,医道,无论哪一门都需要刻苦钻研才能有所成就,寻常人能精通一样,就足以受用终身,而你……”
燕离笑了笑,道:“当你的价值只剩下‘活着’的时候,你什么都会愿意去做,去尝试。”
他虽然在笑,可话里语间不经意透出来的沧桑,却让李香君不由自主的心酸:“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离淡淡道:“过路的人。”
李香君眉头微蹙,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她俏脸微白,道:“莫不是柴刚又来了?”
“柴刚昨晚就死了。”燕离看也不看外头,“外面那些人啊,都是听说青藤院被一个恶人霸占,所以想进来救你来着。不过,大部分都是想趁机浑水摸鱼,占你便宜的禽兽,所以我让朝阳守着,敢进来就打断他们的腿。”
李香君忍俊不禁,道:“你这个恶人可不比那些禽兽好多少。”
笑脸忽然僵住:“你,你说柴刚死了?”
燕离东看看西摸摸,一面应道:“死了。”
李香君神情恍惚,心底蓦地空空的没有着落。
过了会儿,她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你交易么?”
“为什么?”
“柴刚还有一个儿子,师从宫延亭,整个临安郡最强的武夫……”李香君脸色苍白,“得罪了宫家,根本逃不出临安郡的……”
她抿着唇,道:“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你拿了名额,赶快走吧。”
燕离意味莫名地说:“那你呢?我若是逃了,柴二公子会放过你么?”
李香君内心惨淡,面上却不显露:“人又不是我杀的,他们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的。”
她虽是弱女子,却有着很多男人都没有的爽快利落,半个时辰后,便已带着燕离来到了县衙。
方县令身材发福,笑眯眯的大饼脸,像一尊弥勒佛。
“没想到李大家亲自登门,本县不胜惶恐啊。”他说完看了看燕离和站在他身后的魁梧男子,道:“这二位是?”
李香君轻声道:“我表弟燕离和他的朋友。此次登门有件事要麻烦方大人。”
方县令笑呵呵道:“好说好说,李大家开口,本官当无不应。”
李香君道:“我表弟想要书院的举荐名额。”
方县令的笑容一僵,咳了一声,道:“这个,李大家,别的本官可以答应你,举荐名额事关重大,历来需要考核,最优秀的那个人才能拿到名额。恕本官冒昧,燕小兄弟户籍所在何处?若是不在本县,只怕连考核资格……”
“方大人!”李香君冷淡打断,“若不是情非得已,香君不会上门烦扰,大人若是应下此事,香君绝不再提‘往事’,另外还有重酬!”
方县令听见“往事”二字,脸色有些难看,思虑良久,他艰难点头:“既然李大家开了口,本官就冒一次险,还望……”
“且慢!”
就在这时,从外堂走进来数人,为首是个黑衣黑帽的捕役,像个领路人,脸有为难,朝着方县令频使眼色。
开口的是走在第二位的华服少年,看着十**岁的年纪,头束玉冠,眉目隐隐透着一股子目空一切的傲慢。
他走进来便冷冷喝道:“举荐名额何等珍贵,说给人就给人,你这官当得比太守还要大?”
方县令本来心中恼火,但见捕役的眼色,心知来人惹不起,便赔笑道:“未知这位公子是?”
“宫家宫彦君。”少年又指着身后的青年,“他是我师兄柴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少年说完,眼睛在堂内扫视一眼,然后发现李香君,不由眼睛放光,竟是再也挪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