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两方交锋一两个回合,地上躺着的尸体全是陶言残部,冯氏也被流矢击中肩膀,倒下马背被擒获。最后杀得陶言残部不足半数,身上还全部都带着伤势。
冯氏双手被粗绳束缚在背后。
她看到蹲守自己的人,一张熟面孔。
冯氏一瞬明白过来——
顾池是来复仇了!
只是顾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另一名俘虏跟前,对方是文心文士,只是此刻似乎受了不轻的反噬,唇角挂着血。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凌乱垂下,发冠也不知掉到哪里了。平白苍老了十几岁。此人看到顾池这张脸,仅有的一点儿血色褪尽。
他道:“顾观潮……”
顾·本体·池神色微漠,道:“是顾望潮。你与我父也曾同朝为臣,素来没什么矛盾,但伱与陶慎语等人为一己私欲害我顾氏上下六口人,时至今日,心中可有悔?”
那人两肩一扭,撞开压制的兵卒。
挺直肩膀,傲然道:“老夫当然有悔,最后悔的是当年见你跳崖落水,没派人去打捞你!后悔没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你苟活至今!这才是老夫时时刻刻悔恨的!”
顾池的神色并无丝毫意外,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无:“行,年纪一把,浑身上下什么都软,唯独这张嘴比当年还要硬!甚好!”
他给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带走。”
“顾望潮,你有种杀了老夫!”
顾池翻身上马,扭头嘲笑了一声:“有种?托你和陶慎语的福,在下独身至今,有种还是无种,有区别吗?你这老货若真有慷慨赴死的骨气,待见了主公,算清了账目,在下借你佩剑一用。你自刎了事,不拦着!”
话语之中,浑然不将此人放在眼中。
冯氏也跟着俘虏被押着上路。
她抬头看着马背上那道似乎快要挣脱仇恨枷锁的背影,暗下咬牙切齿,却不知恨在何处。也许是恨自己命途多舛,一生不幸,也许是恨快要死了的自己还被忽视……
虽为俘虏却无几分斤两。
顾池带人回去的时候,淼江上的战场也进入了打扫流程。若任由江面上的尸体顺江而下,迟早会暴露行踪。兵卒正在打捞尸体,荀定也百无聊赖放武胆图腾出来驮尸。
青色巨鳄在陆地略有笨拙,下水就可灵活,一条鳄鱼驮尸效率抵得上百八十号人。
顾池对这一幕也是见怪不怪。
只是,看到白素与自己的化身立在江岸低语什么,莫名看这道化身也极其不顺眼。
不顺眼了就动手收回来。
白素图顾池博学,正跟他了解武胆图腾的进阶知识,刚听一半身边的人就消失了。
一扭头便看到顾池本体。
“顾军师。”
三个字外加句号都透着点儿不满。
不喜顾池话说一半的坏习惯。
顾池轻咳一声:“白将军,主公呢?”
白素指了个方向。
“主公正在等顾军师。”
陶言这个俘虏肯定要嘎掉的,但沈棠要等顾池回来一起嘎,复仇也需要仪式感。
闻言,顾池走路也带着风。
只是他握剑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细颤,内心的激动几乎要涌出嗓子眼。顾池过来的时候,沈棠正双手抱肩靠着江岸边大石头小憩,脑袋微歪,听到他来才睁开双眼。
“今晚大丰收,活捉陶慎语。”
说着,不待顾池开口,拍了拍手。
兵卒将临时封禁丹府,还被五花大绑的俘虏押上来。只是看到俘虏的一瞬间,顾池脸上的平静面具顷刻碎裂,噗嗤笑出声。
无他,陶言不仅被五花大绑,还用红绸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主公曾说这个结是用来打包礼物的,非常可爱。顾池发笑也不只是因为这份“礼物”,实在是陶言忒滑稽。
“当当当当——你今年份的年终奖。”
沈棠冲陶言位置双手向上摊开。
顾池笑不出来了:“年终奖?”
沈棠调皮道:“意思就是你收了这份礼物,今年俸禄没有额外嘉奖了。毕竟是草台班子,钱兜儿比脸干净,能省一笔是一笔。”
顾池道:“这可不行。”
沈棠反问:“为什么?”
顾望潮可不是执着年终奖的人,他对这些看得很淡,往年结余的薪俸都被他以给家人祈福积阴德的名义,送给穷苦庶民。庶民若觉受之有愧,可以为他家人念经祝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