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芝将幼子递给妻子抱着,他径直往会客的晴芳园走去,却见郑寿、王孔等人站在院子里,而厅堂里明烛高烧,他父亲深锁眉头,与朱桐陪着王番、郑屠对案而坐。
“姨夫今日怎么过来了?”朱芝走进厅堂,与王番行过礼,坐下来好奇的问道。
“你刚从齐王府回来?殿下最近怎么样?”王番没有直接回答朱芝的问题,而是先询问齐王赵寅的近况。
“殿下一切都好——今日疯玩了一天,我们离开时,都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朱芝说道。
“萧林石率契丹残部离开天水之后,撤到岷山以西的洮源地区暂作休整,年前派遣一部人马,试图通过吐蕃朵甘思地区前往泸水——徐怀知道消息后,决定派遣一支人马,以商团的名义南下,从广南西路进入大理国,借道前往泸水进行接应,”
王番说起此来缘由,说道,
“奏章昨日送到京中,因为担心时间赶不上趟,很可能等不及朝廷正式批准,商团就会从泌阳直接出发南下;徐怀同时还捎来一封私函交给你父亲……”
朱芝看了一眼他父亲案前那封被拆开来的信函,惊讶的问道:
“从洮源前往泸水,难如登天,契丹人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要从洮源前往泸水?而徐怀又为何一定要派人马到泸水之畔接应?再说了,萧林石奉先帝之命,就任秦州都督,率部戍守天水,但从去年初跟高峻阳闹翻之后,就不再听从西秦路的节制,还擅自率部西迁离开天水,也就跟咱们不再有什么瓜葛了——现在就算徐怀想派人马远赴万里接应,朝中也不会允许吧?”
鸿胪寺掌管邦属礼宾,有权介入与契丹的交涉、联络等事,但问题在于萧林石与高峻阳闹翻之后,契丹残部迁往岷山以西落脚,理论上大越对契丹残部再无救助、援应的义务。
当然了,除了他父亲朱沆出任鸿胪寺卿,实际上并不能影响到朝堂大政方针外,除了大越理论上对契丹残部并无援应的义务外,朱芝还是好奇徐怀为何要远赴万里,派一支人马深入不毛之地的泸水之畔接应南下的契丹残部。
朱沆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案前的信函递给朱芝,省得王番、郑屠多费唇舌解释。
朱芝看过信函后,惊疑问道:“徐怀是料定赤扈人从中路????????????????进攻不利后,一定会以偏师远袭大理?”
“从赤扈人去年发起的秋冬季攻势来看,他们暂时还难以从东线、西线突破防线南下,徐怀也料定京襄倘若不放弃汝蔡二州,将防线收缩到方城隘道,中路必将是赤扈人接下来集结兵马大肆进攻的唯一方向,”
王番说道,
“徐怀对中路会战的预测,对或不对,今年秋冬就会验证,同时京襄路也在全力为此做准备,建邺懈怠也就懈怠了,但西南方向上,我们要是完全不做准备,等到哪天赤扈人一支偏师杀到静江府,又要如何应对?”
“……”朱芝朝父亲朱沆看去。
虽说朝廷大略率由天子与诸相决之,但事涉大理国,他父亲朱沆身为鸿胪寺卿,却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他一时也不知道父亲会如何看待这事。
“京襄奏章既然已经抵京,不会有谁敢妄加隐瞒,想必此时已经呈于御案之前,”朱沆淡然说道,“这事就看陛下如何决之吧,我们作为臣子的,到时候遵奉上意行事便是。”
“到这时,你还是不满徐怀诸多作为吗?”王番有些不耐烦的质问道,“倘若徐怀没有诸般作为,今年秋冬赤扈人集结三四十万兵马往汝蔡进逼而来,试问楚山要如何抵挡?陛下会心胸宽怀,不遗余力抽调诸路精锐之师增援汝蔡二州,以御强敌吗?”
“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谁又能预料?”朱沆还是语气平淡的回道。
郑屠见王番与朱沆一言不和又要起争执,忙说道:“使君写信给朱相公,并非想朱相公在商团之事上帮忙说项,实是朝廷在广南西路不可不加强防备——倘若能提醒大理国加强武备,那就再好不过了,总不能等到赤扈人绕到西南打过来,朝廷再慌手慌脚去做部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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