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神识中就听见左游仙传来的声音:“修行初入门时,断绝外缘纷扰,呈现清明元神。元神出现无碍之后,内景清明中复感外缘,又是一番眼界。……这便是内息之法,无论真正的缩地神行,还是后来的御器飞天,内息之法都是根基,各家所传巧妙不同,其理相通。”
梅振衣此时无法开口说话,更无法开口骂人,只有一心一意去体会这刚刚领悟的内息之法,干脆不搭理左游仙。
又不知过了多久,梅振衣又一次觉得越来越疲惫,虽然这内息之法运转无碍,但不要忘了人都是会累地。正常人都会走路,就像修行人都会施展各种法术一样,走久了也会走不动地。梅振衣再一次有坚持不住的感觉,“省身之术”中地“内息法”刚刚领悟第一次施展,就已经运用到接近极限。
就在此时感觉身体一轻,种种不适感消失了。原来是左游仙收了法术,不再像刚才那样尽全力御器飞天,而是像以前那样以一股法力托着他在半空飘行。周围仍然是一片光影扭曲茫然无所见,看来是左游仙施展了另一种法术,隐蔽身形在空中飘飞。
“终于把追兵甩脱了,只要我们不露行迹。他们已经找不到了。”没等梅振衣说话,左游仙首先开口了,看不见他的身形,但话音却在身边不远处传来。
看来知焰等人终究没有追上左游仙,让他带着梅振衣逃出了几人神识所及的范围之外。左游仙不再御器疾飞,飘然收敛神气隐蔽身形,再想找他就难了。
等了半天,梅振衣也没吱声。左游仙忍不住又一次说话了:“小子,还在心中感慨吗?阵前相斗之时,我可是听见你嚎啕大哭,我等修行人会哭鼻子的可真少见。”
梅振衣冷冷答道:“用不着扯什么修行,我自从懂事之后就很少哭,哪怕心酸也不弹泪,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哭。今天是第一次大哭,是人就会哭。不论仙人还是俗人!你没资格笑我,虽有出神入化大神通,你也一样会哭,只是未到落泪时。”
左游仙的声音带着笑意:“不错,说的真不错。高人有种种神通,难道还不会哭吗?昨日你在万人之中放声长哭,梅孝朗那一箭与你这一哭,已相还父子之情。不枉我万里迢迢点化于你,趁此正可斩断尘缘,拜我为师修行大道罢。”他说的是昨日,意味着现在已经到第二天了。
梅振衣反问道:“真地是我父亲要杀我吗?真的是你救了我吗?左至尊,你自称至尊,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吧?”
左游仙:“难为你此时还能保持心境不乱,但你父亲救了你吗?我杀了你吗?这一路之上,是谁教会了你护身之术、内息之法?你口中不愿拜我为师。其实我已是你的传法上师,想赖是赖不掉的。”
梅振衣岔开话题道:“左至尊,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吗?难怪你那些徒弟都不成器,没给你玩死就算走运了!”
左游仙又笑:“弟子不成器,是因为自己没那个根器。你不同,你有这个根器,所以我才会如此点拨你,将昨日的恩怨爱恨都放下吧。它已经过去。此时此刻。你应当拜我为师了。”
梅振衣又问:“左至尊,那护身之术与内息之法。如何才能到知常境界?”
“你此刻助借那双护腕方能施展,往后也可借助那双护腕修炼,等到你摘下护腕也一样能够施展之时,便是如常境界了。……小子,你终于开口向我问道了,这便是师徒之缘,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拜师呀?”左游仙的声音中有几分得意,说话俨然已是修行上师地口吻。
梅振衣却笑了,笑的不冷不热:“我之所以能有今日所悟,是因我师父孙思邈真人传我的灵山心法与省身之术,并非左至尊所传。方才问你,只是修行道友之间的切磋,其实,我也经常到厨房问我家的厨师怎么做菜。”
左游仙也不生气,反问道:“若不是我,你能精进如此神速吗?”
梅振衣点点头,模仿左游仙方才的语气道:“不错,说的真不错,孙思邈是我的师父,传我修行,而遇到你是我地劫数与磨难,也是机缘。……战场上的恩怨爱恨已经过去,我不想指责你什么,说了你也不会听,但我也不想谢你什么,尽管和你这一路我学会了很多。……想起我师父孙思邈,你真不如他。”
左游仙的语气有些飘渺,听不清他是喜是怒,淡淡道:“你夸孙思邈,我无话可说。我有不如孙思邈之处,但也另有大道玄妙,没关系,既然机缘已有我可以等,迟早要收服你入左道门下。……小子,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要去哪里?回家吗,回哪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