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第二天就要告辞离去了。回到听松居休息几个时辰,稍微缓过乏来,人仍然很兴奋,派仆人到随缘小筑去请梅振衣,一定要与义弟秉烛夜谈。谈就谈吧,梅振衣命人制作了几样药膳点心,跑来与张修夜谈。
张修终于说了实话,向梅振衣承认这是自己所画的第一张紫府神雷符。梅振衣向他道贺,张修呵呵直乐。天南地北的闲聊间梅振衣问道:“哥哥能将所施法力凝聚到一道符箓中,然后一次引发,威力当真不小,此法地使用是否有极限呢?”
张修笑道:“当然有极限,如此施法控制起来非常艰难,一张符箓的承载也有极限,从修行而言。制作紫府神雷符已经到了极致。如果运用过度,反而偏离了修行的本意。……兄弟。我问你,画符是为了什么?”
梅振衣:“我想有三点,一是为了施展法术妙用的方便,二是为了给弟子防身,三也是自身的一种修炼。”
张修一拍桌子:“说地对,就像前几天你说的炼器之道,炼器也是炼人,你看我的画符过程,本身也是一种修炼过程,虽然很累,但也有助于修行。如果超出这个度,就会伤损自身,我们既然是修行人,没有必要因外物符箓而损及自身吧?”
梅振衣:“不错,符有所用,而制符之道修的却是身,与炼器御器之道相通,不能沉迷于外物之用而忘了修行本意。……哥哥,我还想问一句,有没有人只是为了制符而制符,却偏离了修行地原意呢?”
张修:“当然有了,其实修行各门道法只要涉及神通妙用,弟子都容易出现此类偏差,传授符箓之道,师父首先就要提醒弟子这一方面的问题。……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有的教派只为制作符箓而制作,只求其用,甚至耗损自身元气来画一张难得的符箓。”
梅振衣:“哪门哪派,我怎么没听说过?”
张修:“非我道家,景教修士有此一说,但他们画的符箓不叫符箓,而叫卷轴,不知你听说过没有?……这些人也有意思,他们信仰唯一的最高的神,一切荣耀归主。”
梅振衣听说过卷轴没有?当然听说过,但那是在穿越前看玄妙小说,穿越到大唐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张修提起。所谓“唯一的最高地神”,现代汉语中称为“上帝”,但在西文原意中就是一个很原始的词“神”,因为在景教的教义中,上帝就是唯一的至尊神灵,没有必要用什么特别的名词。
近代史西方传教士将《圣经》中的“神”翻译成“上帝”,因为在汉语语系中神太多了,以示区别。实际上这是个误会与窃名,如果你在道家修士中提上帝这两个字,没有人会以为是耶和华,传统汉语中的上帝指的是随先生——玄穹高上帝,这是他在天庭地专有称号。
大唐盛世风气,怀柔致远胸襟开阔,关中一带有各教修士立足,其中就包括景教。景教修士也有跑到龙虎山一带去传教地,当地老百姓不待见,张修倒私下里接触交流过,了解一些底细,当作一段见闻说给梅振衣听。
梅振衣很感兴趣的问道:“他们所做地卷轴威力如何?”
张修:“威力也就与一般的符箓差不多,通常也不至于伤及自身,但也不排除他们以耗损自身精元的方法,专门加工极少数威力极大的卷轴。如果威力过大超出一人所能承载,制作和使用过程都可能伤及自身,而且十分难制成,只是纯粹为了追求物用之极。但根据我对符箓之道的了解,再怎么穷奢物欲,卷轴本身也有承载的极限。”
梅振衣:“这种威力极大,接近于承载极限的卷轴,比紫府神雷符如何?”
张修笑了:“紫府神雷符的威力可大可小,你自己也用过应有体会,一看天时地利,二看你自己有多大本事,这与御器之道是相通的,不完全在符箓本身。要是弄一种威力最大的卷轴来相比,它可能不如,也可能更强,所以说紫府神雷符已经是符箓之术的极致,指的就是这种境界,而不是某一道符运用时的威力。”
梅振衣拱手道:“听兄一席话,胜读千年书啊,有一件事情我终于明白了。”
张修:“兄弟你太夸张了,哪能用‘千年’二字来形容?”
梅振衣:“夸张就夸张吧,我的确是真心感慨!”
次日,在尚未完全建成的五湖山庄门前,张修登船离去,出青漪湖入青漪江沿水路而走,梅振衣领着众人挥手告别,直到帆影消失于天际。
众人准备转身离去时,提溜转飘过来道:“梅公子,你什么时候去龙虎山作客呀?带着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出门看热闹,就像上次去丹霞峰一样。”
梅振衣哼了一声道:“就想出门看热闹,也不想好好修行吗?你早日凝聚成实形,出门也方便啊,否则也不好自夸三山大总管的威仪。”
提溜转缠着梅振衣道:“你既然这么说,一定有更高明的道法教我。”
梅振衣:“你想学吗?先去青漪湖边给我弄一大碗沙来,送到齐云观厨房里。”
“梅公子要我弄一碗沙送到厨房干什么?又不能做菜。”提溜转很是不解,旁边的其它人也非常好奇。
梅振衣:“我就是要做一道菜,至于怎么做你先别问,把沙子弄来就是了。”他的嘴角微翘表情颇有几分神秘,心中暗叹恍然有时光轮回之感,今天的提溜转好似当初的梅溪,而他却成了梅溪眼中高深莫测的梅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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