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喆沾满凝固血迹的面孔愈发难看,而坐在他身旁的孙若水居脸色比他更难看。
“既你没练五毒掌,更谈不上掌风带毒,我身上的毒是从何而来的?”慕清晏盯牢这一男一女,“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提前我下了毒,算好对决的辰,后做出我败于你五毒掌之下的假象来。不过,我防你甚严,你又是怎么下的毒呢?”
“你这么聪明,天下还有你猜不出来的事么?”聂喆冷笑起来,因咽喉被毒水烧坏了,笑声粗噶。
“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慕清晏冷冷的看向孙若水,“四年前我离开不思斋,剑锋直指教主之位。之后,不论你们夫妻俩嘴上说的多亲近热络,我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只有一次……”
戾气逐渐漫上他的眼眸,“就在对决之日的前两日,孙夫人说有家父的遗物交我。我并不愿见她,但她说那是父亲亲手为我铸造的宝剑……”
慕明无心权势,便将全部光阴都花在了诸般杂学上,举凡读书,绘画,雕琢,书法……均有涉猎。孙若水生子后,慕明更亲自为爱子铸造了一剑。
那的慕明年轻气盛,心无旁骛,体力技艺均处于巅峰期,那柄长剑铸的犹如一抹清泉,吹毛断发,惊鸿不落,取名‘弗盈’,几可与剑窟中的上古神剑并列。
长剑铸好不久,他便遭遇袭击,只好躲藏起来养伤。
在黄老峰上隐居,慕明很想再为爱子铸剑一柄,而伤之后的他,再铸不出满意的长剑了,于是便常感慨若能找回那‘弗盈’就好了。
可惜直慕明过世,‘弗盈’都没找回来。
是以孙若水以剑为饵,慕清晏明知不妥,但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渴求。
“取回‘弗盈’后我反复查看,并无任何异。”慕清晏道,“可我还是不放心,便扔了那剑鞘……”
聂喆忽嘎嘎笑起来,“难怪你能捡回一条命,原来你扔了那剑鞘啊。”
“如此说来,你让孙夫人毒下在剑鞘上了?”慕清晏平静道。
孙若水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毒。”聂喆笑脸狰狞,“我知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寻常毒|药哪里瞒得过你——是素子香!素子香无色无味,身无毒,而一旦与千寻木混在一处,便了剧毒。我预先将剑与剑鞘都泡在素子香中数日,等了对决之日,让你坐千寻木所制的高椅上,你焉能不中计!”
他越想越得意,“哈哈哈哈,其实你应该连宝剑一齐扔掉的,剑身是精钢所铸,素子香的气味难以吸附其上,但剑柄上却缠了许多金银丝线,你还是中招了……”
慕清晏垂目:“的确应该都丢掉,但我舍不得丢父亲辛苦铸造的剑。”
聂喆十分得意,强忍身上的剧痛,“没想吧,差点害死的你是你老子铸的剑,由你老娘亲手送过来的!哈哈哈,我看你真是全家死绝的天煞孤星命!”
孙若水泪水涟涟,“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剑上有毒,晏儿相信娘……”
“不,你知道。”慕清晏打断他,“对决那日,为了不叫我起疑,聂喆将主座数椅子都换了千寻木,我不论坐哪处都会中招。聂喆与其他人没碰过素子香,自不惧千寻木,大可放心坐上去。唯独你,不但始终不肯就坐,最后还假装不忍看我们对决,提前告退。”
“你与聂喆交恶,他的男宠还几次众讥嘲你。以你的性子,恨不得亲眼看聂喆被我打死狗才对,怎会不忍观看对决?如今想来,是因为你送剑我接触过素子香,担心自己一旦沾千寻木,必死无疑。”
孙若水跪倒在地上,涕泪纵横:“晏儿原谅娘吧,娘生性怯懦,是受了这狗贼的逼迫,这狗贼不是人啊,娘害怕……”
“孙夫人莫谦虚了。”慕清晏静静道,“你是天罡地煞营出来的上等细作,胆量没那么小。就算聂喆威吓逼迫你,你若有心提醒我,一个眼色,一句言语,总能找机会——可是你没有。”
孙若水被堵的哑无言。
“可这真是太奇怪了,你为何我下|毒呢?”青年毫不在意跪在地上的生母,自顾自的蹙眉,“那会儿你与聂喆翻脸数年,境况每日愈下。还是我从不思斋出来,聂喆想跟我摆便宜老子的架子,才又叫你过上了绫罗绸缎的日子。”
“你我母子之情再淡,可只有父亲的遗命在,我总会叫你过上富贵舒坦的日子。无论怎么算,你都该盼着我击败聂喆才对,那又为何帮着他来我下|毒呢?”
“聂喆究竟拿了你什么柄,逼的你非来我下|毒不可?”他句句紧逼。
孙若水身若筛糠,面如死灰,不言语。
聂喆若有所思:“原来你不是来算你下毒的帐?你,你是来追究另一件事的。”
慕清晏抬头看着顶梁,声音阴郁:“父亲说过,我是孙夫人十月怀胎又腹痛了几个辰才生下来的,这份恩情不能忘。若孙夫人只是杀我,我顶多将她看管起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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