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学斌扶着老妈的手,“行,那过去吧,您看着点脚底下。”
“呵呵,妈眼神儿好着呢,不用扶。”栾晓萍欣慰地拍拍儿子的手,在前面带路。
眼看都能瞅见老家小院儿里那棵枣树时,几个小年轻忽然摇摇摆摆里拉歪斜地从对面走来,有的叼着一两块钱一包的那种廉价烟,有的哼哼着山间小曲儿,还有的人眼神在董学斌和栾晓萍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栾晓萍一瞅,赶忙拉着儿子躲远了些,并且微微低下头。
董学斌冷眼往往他们,“妈,这帮人干嘛的?你怕他们干什么?”
“咱们延台县产金子,这些是矿山上雇的小混混,平时也住在乡里,偷人家的菜地啊,调戏人家小姑娘啊,什么坏事都干。”见小流氓走远了,栾晓萍才松了口气,“小斌,你以后看见他们躲远一点,这帮人惹不得,听说跟乡派出所的警察关系都好着呢,咱们家有几次种的红薯眼睁睁看着被这帮人挖了,可报了警,警察也不管。”
“汗,让我躲他们?”
“听妈的话,你的职务是在京里,跟这边没有用,拧不过他们的。”
董学斌有点好笑,叫我这个县局副局长躲着小混混?你那不是开玩笑嘛!
这边的小院儿董学斌很多年前来过几次,除了枣树有点长高了以外,其他的倒没怎么变样。踩着黄土地走过去,推开了挂着红漆的大铁门,栾晓萍和董学斌走进了院内,寻着一个亮着灯的土瓦房迈步进屋。扫眼一瞅,一家人都在,年岁已高的姥姥,舅舅和舅妈,大姨和大姨夫,二姨二姨夫,唯独妹妹和几个小一辈的孩子不在。
董学斌除了二姨一家看谁都不顺眼,但老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挨个儿叫了一遍。
舅舅和大姨两家人都有些爱答不理,毕竟以前董学斌跟他们拍过桌子瞪过眼,几人都挺记仇的。只有二姨二姨夫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二姨拉着董学斌的手上下看着他,不禁大点其头,“小斌可越长越精神了,瞧瞧,个子都比我高一大头了呢,来来,快坐下快坐下,咱们准备吃饭。”
董学斌还真想他二姨了,“二姨,您也越来越年轻了,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呵呵。”
二姨夫笑道:“听你母亲说你现在跟机关里当领导了?”
董学斌摸出一包中华烟来,让了二姨夫一根,“嗨,瞎混呗,您抽烟。”
二姨夫眼馋地瞄瞄烟盒,“哟,这可是好烟啊。”
舅舅一看董学斌没给他烟,皱眉顿时一蹙,“国安那边的领导也不值什么钱,说是副主任,可实权却没多少。”
舅妈笑道:“可不是嘛,还是基层的官儿实惠。”
董学斌侧头看看他俩。
听他们这么贬低儿子,栾晓萍很不高兴,但那是她哥哥嫂子,她也没法说什么。
二姨却道:“不能这么说,小斌才多大啊,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大姨也看不上董学斌,撇撇嘴,“老太太也饿了,不等小瑾了,都吃饭吧。”
大姨舅舅他们之所以对董学斌这样,一来是当初发生了些不愉快,二来是董学斌的官职毕竟是在国安,在京里,京城是什么地方?是政治中心,干部一抓一大把,加上又是国安这种很封闭式的部门,副科的含金量极低,出了他们那个单位,基本就没人认了,所以大家在听说栾晓萍儿子提了副科后,也没变得多热情,还跟原来一个样儿。
这顿饭吃得董学斌很恼火。
不仅是因为几个亲戚长辈对自己的态度,还因为他们对老妈的态度!
栾晓萍跟家里好像是个保姆,做菜也好,端菜也好,倒水也好,都是老妈的事儿,连吃过饭后刷筷子刷碗子也是老妈和二姨的工作。老妈身体本来就不好,跟乡中学教了一天书,回来还要干这个干那个,而没工作成天跟家闲呆着的舅妈却一点活儿也不干,吃饱喝足就美滋滋地和大姨一起看着电视,懒得跟猪一样。
见儿子有点要发火,栾晓萍忙笑道:“小斌,你也赶了一天路,去屋里歇会儿吧。”
董学斌冷冷地看了眼舅妈和大姨一家人,刚要说什么,哐当,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二姨二姨夫的女儿、董学斌的表妹唐瑾抹着眼泪儿跑了进屋,“呜呜……”
太久不见,董学斌差点没认出来,“你是……小瑾?是小瑾吧?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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