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猛然间听到斐潜来了,蔡琰的头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拒绝了见面,就像是宅女对于出门,不管是什么理由,总是有些抗拒一样。
等到了斐潜第二次让人传话,蔡琰才有些反应过来,然后听闻说有什么“正事”,顿时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那……那就请进来罢……”
忽然低头看到自己一身便装,披头散发的,然后手上还沾染了一些画画的墨色颜料,蔡琰顿时吓了一跳,“等下……不,不能进来……不是,奉书!快跟我去更衣!”
奉书也反应过来,连忙帮忙提着蔡琰的裙角,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后院之中。
“呼……”
斐潜望着府邸大门之上的门楣,略有些出神。这是当年蔡邕在长安的时候分配到的,虽然不大,但还算是精致,当年他也来过好几次。
而现在……
开了门,蔡府的老管家连忙趴在地上给斐潜赔礼,虽然说他听从了蔡琰的命令不能开门,但是多少也算是忤逆了骠骑将军意愿,罪责么,可大可小。
斐潜上前,扶了起来,问道:“老管家不必多礼,蔡博士位于何处?”
老管家笑着说道:“正于院中作画……待老朽替将军引路……”
进了前院,过了书房,缓步过了两个弯的走廊,再过了一小片的竹林,于竹林之侧,便看见了六角亭的一角。
斐潜忽然心中一跳。
眼前的这一切,似乎和记忆当中的某个画面重合了起来,只不过当下的单层的六角亭,虽然依旧看起来画栋雕梁,亭角高翘,但是朱栏彩瓦上的色彩有些斑斓,形态没有什么变化,色彩上少了几分的鲜艳,多了几分的沧桑。
蔡琰并没有在亭中。
老管家有些慌乱,幸好一旁的小侍女说是去更衣了,才呼出一口气,旋即又觉得失礼,又要给斐潜赔罪……
斐潜示意无妨,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是自己突然前来,若是按照士族之间的礼节,蔡琰直接拒之门外,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过错。
亭中摆放着的桌案之上,用玉石镇着一张画了一半的纸,在画纸的旁边,放着一个雕成了雀鸟飞翔式样的砚台,在尾翎之间隔出几个墨池。墨池之中,除了墨水之外,似乎要有些朱砂和靛青。
砚台旁边有笔架水瓯,几支狼毫兔毫鼠毫笔或在笔筒中,或浸在水瓯里,想必是因为蔡琰画到了一半,就听到了斐潜来了,连忙跑去更衣,没有收拾就扔在了这里。
蔡琰画了些什么?
斐潜饶有兴致的凑到了近前。
现阶段因为川蜀之中的竹子大量供货,所以纸张产量也就增加了不少,画画这种原本是要在绢布上进行的项目,也可以转移到了纸张上面来,但是因为材质变化的原因,导致了一些墨汁和颜料并不是很配合,或许要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出现适合于纸张的颜料品种。
像是蔡琰现在用的朱砂和靛青,用在绢布上倒是不错,用在纸张上了,一方面因为颜料太厚重,一方面因为纸张更渗透,所以看起来多少有些怪异,并不是十分的好看。
这个么……
看起来,似乎是些骑兵?
这马的颜色,似乎有些像是自己的那一匹青骢马。
若说是写字么,斐潜倒还是通了两三窍,但是如果说绘画么……
汉代绘画,多半是追求神形皆备的,而且如果非要在神和形当中选一个的话,还是偏向于“神”一些,略带一些夸张的手法,就像是蔡琰画的这些骑兵,那几只马啊,若是真的有这种马是那么肥的肚子,那么细短的腿,别说跑起来了,恐怕走都费劲……
好吧,艺术么,可以理解。
看这个画上,这些骑兵是要出军打仗,还是准备郊游啊?旗帜举得那么高,还用那么一面大旗,不怕风大旗帜吹掉了?就算是旗帜没吹掉,硬扛着,估计手也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