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黄忠都是带着部曲亲自巡查城墙,查缺补漏。
城中商户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留在了宛城,彻底落户成为宛城户籍,而另外一部分在查明没有犯事之后,便是匆匆逃离了宛城。
因为和曹军关系紧张,宛城的商贸基本上都停滞了下来。
在庞山民治理了庞氏家族内部之后,暂时是没有什么声音,但是若说这些庞氏族人就此就安分守己,再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心……
谁信?
只不过暂时而已,至于能保持多长时间,谁也不好说。
黄忠例行带着人巡查城墙的时候,忽然有兵卒叫喊,发现有一行人马急急从东奔来,而后面有曹军兵卒正在急追!
蒋干带着黄琬,骑着马冲在最前面。
黄琬人老了,自己觉得还可以逃,但是实际上真逃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这身躯实在是不堪驱使了,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蒋干死活拖拽着,然后又有那几名的壮士在后面断后,根本就别想着能逃多远。
黄琬也没有多少废话,毕竟现在他就算是喘气都费劲,只觉得胸口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脸色都有些绛紫,两眼死死盯着远处的宛城,就像是伍子胥盯着韶关。
蒋干也没有了所谓名士的风流,脸上沾染了汗水和泥尘,衣袍歪斜,就连头巾都是散乱不堪,只是红着眼瞪着宛城,大声狂叫:『救人!速救黄司徒!』
在黄琬和蒋干身后,那些精壮汉子穿着简陋的盔甲,用铁棒和长枪在拦截着后面的曹军追兵。有的人身上带伤,也有的人手上的盾牌都在搏杀之中断了一半,残缺的露出牛皮之下的木头渣子,也都是狼狈不堪。
『将主!』宛城兵卒看着黄忠。
黄忠皱着眉,思索了片刻,便是下令让兵卒戒备,并且去告知庞山民。
曹军越追越近。
黄琬蒋干一行当中,便是有人反身而斗,企图连接阻碍曹军追兵,虽然确实也挡了片刻,但是很快就被曹军砍翻在地,血花飙飞,惨嚎连天,一时之间惨烈无比。
黄琬毕竟年岁衰老,身躯筋骨僵硬,虽然有蒋干拖着马缰绳,尽力让黄琬的马也跟在身后,但是毕竟因为无法配合马匹奔驰起伏韵律,不仅是人痛苦无比,连带着战马也是同样的辛劳。
黄琬身下战马喷着响鼻,不知道是因为体力耐力即将耗尽,还是因为蒋干一直拖拽着导致皮肤摩擦疼痛,跑着跑着便是勐的一甩脖子,而蒋干一时没抓紧,竟然让黄琬的战马缰绳脱手了!
『黄公!』
蒋干惊呼。
黄琬也如同身下的战马一般呼哧呼哧喘息,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略微抬起手,示意蒋干先行,不要管他。
蒋干咬牙,然后大叫一声,便是急驱战马一边往前狂奔,一边朝着宛城城头大喊,『救人啊!救人啊……』
黄忠站在城头,看着一前一后两队人马越奔越近,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曹军骑兵并没有用弓箭抛射,一方面是抛射准头不好,另外一方面也有可能曹军骑兵并不熟悉骑弓,所以只是挥舞着刀枪,大呼小叫的追杀。
除了那名衣袍歪斜的文士之外,黄忠也借着渐渐升高的晨曦,看清楚了在逃离的队列之中,有一名花白头发的老者,胯下的战马或许还算是良马,只是老者骑术实在是差劲,使得拖累了马速。而在老者身后,有些精壮汉子正在拦截曹军追兵。
大多数都是身染鲜血,只是咬牙护着老者往前急奔。
文士依旧在奋力大吼,声音也渐渐地清晰起来,『……黄公,救救黄司徒!黄司徒有天子密诏啊……』
黄忠目光一凝,『取某铁凋弓来!』
一名曹军骑兵突破了那些护卫的阻拦,在众人惊呼之中接近了黄琬,正待一刀将黄琬砍下战马的时候,便是听到空中有尖锐的呼啸之声,还未来得及抬头查看,就被一箭射穿,翻滚着落于马下!
曹军兵卒大骇,然后纷纷抬头,看见了宛城城头之上,那一名披着红色披风的武将,还有他手中的长弓,以及长弓之上闪烁的寒光!
……Σ(?д?lll)……
宛城之中。
蒋干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黄琬也几乎是去了半条命一般,连动都是动不了一下。虽说黄琬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只有奔逃之时不小心弄出来的擦伤和挫伤,但是看起来倒像是比一旁被砍伤扎伤的精壮汉子还要更惨三分。
宛城之中,自然也是有军医。
黄琬带着的人手基本上都已经在逃亡途中或是被追上,或是为了掩护黄琬逃离,一个个都已经死去,而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蒋干招募的好手,其中最为勇勐精壮的一人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宛城军医的治疗包扎之下,便是一言不吭,只有在用盐水清洗晒干的白布缠绕在伤口上,才皱起了眉头。
如此做派,自然引得在屋外值守的宛城兵卒暗中称赞。
有轻伤之人,当然也有重伤的,只不过幸好的只是伤口较大,并不是致命的那种,但是也需要浆养一段时间,不可能再行奔波。
『黄公何在?』庞山民走了进来,环视一圈,便是看见了黄琬,便是上前,皱眉问军医道,『黄公如何?为何不行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