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曹纯的『分享』,辛评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过辛评能多多少少的猜出夏侯尚究竟在想着一些什么,毕竟之前夏侯尚被曹操狠狠批了一顿,被夺了将军位,降为校尉,同时夏侯子江再次被罚,被派往了辽东边陲值守。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罚归罚,依旧继续让夏侯尚在幽北带兵。
这其中的味道,辛评多多少少能品味一二……
如今曹纯向辛评述说此事,表面上是想要请辛评参详,其中未必没有想要让辛评转告上报曹操的意思。
辛评决定装傻。谁都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更何况是打这种曹氏夏侯氏内部的小报告。这种事情,能少参合就少参合。
大帐之内的氛围一下变得有些沉闷了下来。
曹纯咬着后槽牙。
他有一种预感,夏侯尚将会成为他后腿上的最大的一个挂件。可是这种事情,他没办法说。他之前就已经隐晦的向曹操表示过,但是曹操处于政治上的考量,还是将夏侯尚留在了渔阳,只是处罚和驱逐了夏侯子江。
按照政治上面来说,平衡才是一切。
就像是大汉帝王若是上一波用了山西的人之后,下一波就会侧重于用一下山东人一样,简单来说为的就是取得政治上面的平衡,可是当下幽北能讲政治么?
可是辛评显然不愿意接这个事情,曹纯也有些无奈。
帐篷里安静极了。
帅帐外也没有什么声响。
只有远处似乎有兵卒正在交接换岗,集合整队的号令一声接着一声。
曹纯可以一直不说话,辛评却不能一直不讲话,见大帐之内沉闷的气氛宛如石头一样的压下来,辛评最后也不得不打破了沉寂,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将军,胡人多半是北面避寒而来……虽说有些威胁,但是……关键还是北域都护府……』
曹纯缓缓的点了点头。
夏侯尚蠢,但是曹纯他不能也跟着蠢。
夏侯尚只会上报一个遇到了敌人,但是曹纯要考虑着近千的胡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沽水区域?为什么会在这里停留下来?是为了取水,还是在等待后续的人马?亦或是这些人迷失了方向,走错了地方?
如果是在等后续的大部队,那么这一支数量不小的胡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目的又是要前往何处?是准备侵袭渔阳这里,还是说……
而且迟钝得像是一头猪一样的夏侯尚都发现了这群胡人,骠骑一方的北域都护府是不是也应该发现了这些胡人?然后北域都护府又会如何进行处置?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一系列的问题,当下就象走马灯一样在曹纯脑子里盘旋往复,往往一个问题还没得出结论,另外一个问题就紧跟着冒了出来,晃荡得他脑仁都有些疼。这些问题,也不是完全孤立的,其相互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一个问题都可能存在多个的答案,而每一种可能存在的答案也都会牵扯到另外一个或者几个问题的最后结果……
这些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
眼前的辛评显得小心谨慎,说话也是尽可能的简短准确,不多说一句废话,就像是当年的沮授。
是啊,如果沮授还活着的话,或许就能给出一些建议了。
曹纯不由得回想着,或许当初应该更信赖沮授一些?多听听他的建言?不要因为沮授是袁绍旧人就以有色眼光去看他?或许沮授最后就不至于是郁郁寡欢而死,多少可以再活个几年?
谁知道呢?
若是让曹纯再一此经历之前的事情,曹纯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更加的信任沮授,或是张郃。是不是还会做出怀疑,审视,甚至是故意打压的举动。
因为沮授不仅是降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出卖了原主,至少是违背了袁绍的遗命,没有好好的辅佐袁绍之子,在袁氏兄弟内讧……
曹纯忽然皱起了眉头来,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当下想要摈除夏侯尚,将他从后腿上扯下来的这个念头,是不是也类似于当年袁绍儿子之间的争斗?
曹纯又很快的安慰自己,觉得自己这样做才是为了曹氏的将来,和袁绍儿子只是为了争权夺利有着根本的不同。
不过,就像是沉闷的乌云在天空翻滚着一样,即便是现在没有落雪下冰渣,也依旧是会留下一些阴霾缠绵不去。
事实上,辛评当下比曹纯还要更加的尴尬。
他的尴尬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方面是辛评也是降人,他现在能够单独出来担任使者,其实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北域都护府里面有辛毗;另外一个方面,眼下曹纯叙说的关于夏侯尚的问题,他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如果是真的,失机不报的就是无可置疑的大错!他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夏侯尚会将情报压下来,三四天之后才上报?这不是三个时辰,而是整整三天,足够有敌意的对手构建一次进攻的布置了!
一旦前锋营被攻破,或是被击败,不管曹军接下来是进攻还是防守,或者是撤退,都很可能有更大的问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