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将来没有战事也还算可以慢慢的去恢复,去休养生息,但是现在明显东西南北都是敌人,未必那个就比那个善良,秋获收了起来,就像是流水一样立刻就花了出去,官吏俸禄,军队粮饷,还有破败城池的修缮,庄禾田地的整理,加上各地河工,各地营造,各处救济常平补盗仓场修治等等,哪一处不需要用钱,那一点可以敷衍?
属于曹操掌握范畴内的地方财政,留存比例已经到了少到不能再少,一切都是在苦苦支撑而已。
兖州这个时侯,其实就和大汉王朝差不多,就如同一台运转了一二百年的机器,零件磨损的差不多了,到处都在漏气,到处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里面油水早就干涸。曹操现在想要重新修整,但是掌握的资源却是历年来消耗得最多,收获得最少。
但是民间却依旧积淀着大量财富,淤积在那里转动不得,而且兖州现在实际上被一分为二,很多士族豪右也在徘徊,并不是完全都支持曹操,更加影响了曹操的财政。
荀的意思很明确,兖州只能有一个主人,因此曹操和张邈之间迟早有一天要爆发矛盾。既然如此,何不趁着张邈不备直接先下手为强?
曹操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沉默不言。他不是没有杀过人,而是杀了很多,但是杀对自己有恩的人一次就够让自己难受的了,没想到现在还要杀第二次……
走上了权柄这一条路,难倒真的需要孤独一生?
厅堂之内静悄悄的,荀和郭嘉都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问题。
那滚烫的人血流淌在手上的感觉似乎重新回到了曹操的脑海当中,刺激得曹操猛的握起拳头,将目光转开,良久才说道:“唉,孟卓与某却有大恩,然……”
当初曹操被董卓通缉,行文传到了陈留之后,就被张邈拦了下来,然后就当作没看见一样,不仅如此,张邈甚至还资助了不少钱财让曹操招兵买马,就算是在酸枣也是张邈赞助了一部分兵力让曹操带着去追赶董卓,虽然这一次张邈和陈宫密谋叛乱,但也同样并没有朝曹操的妻小下手。
荀目光闪动,淡然拱手道:“明公心存善念,奈何他人以为歹意?明公以大事托付与某,某亦不惜身负挑拨之罪。今天子不及弱冠,大权旁落,汉室将倾,唯有大魄力大胸怀者不能匡扶也!明公大才,胸怀天下,体恤民生,平定贼乱,欲使大汉复壮丽天家气象,为四海瞩目,成不朽之伟业……”
堂外的旌旗在风中飞舞着,发出噼啪的声音,城墙之处的劳工号子声隐约可闻,更远处似乎还有兵卒在操练发出的震天呼喝之声。
退,无可退,到了当下,已经不仅仅是曹操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张邈对曹操有恩,这一点确实没有错,但是不代表张邈对曹操上下全军都有恩情。
从荀郭嘉毛等人,到单单归附旗下的青州兵,就跟张邈没有半点关联,都是曹操一点点积攒下来的,难倒这些人都需要替曹操去偿还张邈的恩情么?
“……然,如今崩坏之局,明公确实片刻耽搁不得。兖州处处,均需钱粮,但是濮阳一带,每日工役材料粮菜钱,直需万钱!左近河工,亦需治理,一旦秋冬日水枯之时不治,明年潮起必然受灾……”荀继续缓缓的说道,“……明公亦知,名之不顺,言之不正也……若号令相,兖州军民又何去何从?更何况此乃大将军制衡之计也,明公岂能视而不见?”
荀盯着曹操,目中精光四溢,言辞铿锵有力:“民生河工之事,或可暂且敷衍,或可勉力支撑。唯独军伍之事,不可再乱!钱粮不济,兵卒何安?天不可二日,军不可二帅!若再有吕陈之辈,明公可有良策以对?”
荀郑重的拱拱手,说道:“言辞激烈,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明公治罪,唯愿明公三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