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邛到成都,一路两百二十七里,途径安仁、新津、江源、晋源四城七县,如果我所料不差,叛军此刻已经在拼命往这些城池里塞兵力了,就算都是杂牌军,也需要一座一座城池啃过去,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有可能我军还没打到成都,梓潼便已被叛军攻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沙盘上。
如果有一双眼睛能俯瞰整个蜀地,并且将目前的形势用颜色标注出来,便能发现代表叛军的红色已经完全占据以成都为中心的大片区域,于此同时两只触手分别延伸向东面和南面,试图关闭蜀地的大门,而平叛的朝廷官兵用青色覆盖平定了西蜀,如今集结了兵力正在成都的西面发起进攻。
青红相争,无论怎么看都是红色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一旦红色晕染了整个蜀地,那么这块地域就会彻底从大魏的版图中割据出去,成为一道狰狞的伤口。
那么,这场平叛之战该怎么打?须知这三万兵力几乎是蜀地最后仅存的抵抗力量,走错一步,整个局面就要无法挽回了。
比起刚才的窃窃私语,现在的议论声就要大了很多,每个人都在提出自己的意见,七嘴八舌吵得像是菜市场,按道理来说帅帐议事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毕竟按着刀站在一旁维持军纪的亲卫可不是吃素的,但这是顾怀有意放纵的局面,因为他知道这次平叛和打都掌蛮人不一样,对内用兵再加上如今大军的构成极杂,连跑来投军的县中青壮都有,带领军队的又多是各县文官,所以要想令行禁止,必须在军议上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随着讨论的进行,几乎所有人都渐渐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不能拖,必须尽快与叛军决一死战,最好是能用最快的速度打到成都与叛军拼命,就算是输也要让叛军没办法安心攻打梓潼。
然而顾怀却在他们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摇了摇头:“不对。”
“不能这么打。”
这下众人都有些茫然了,平了都掌蛮带着大军着急忙慌开拔过来的是你,信誓旦旦叛军一定不会决战而是继续攻打梓潼的也是你,怎么现在所有人都慌了,你反而老神在在了起来?
对于他们的疑惑,顾怀做出了解释:一开始带兵过来,确实是因为平叛之战应该速战速决,但此时了解了蜀地现状,情况已然不是成都一地被叛军把持,那么这时候再急,反而会落了下乘。
梓潼那边无论打成什么样,是朝廷守住还是叛军得胜,西蜀这边的一群人都影响不了,如果贸然直逼成都,久攻不下,与西蜀的后路被断了又该怎么办?到时候缺粮少兵,就只有败亡一个结局。
相反,如果步步为营,一路攻城,就算多花些时间,但清除掉从临邛到成都这一条路上的叛军,那么西蜀便会成为这一支平叛之师的最大底气,所以不仅不能急,反而还要更慢更稳,甚至在平叛的过程里还得着力安抚地方,恢复西蜀秩序。
这就像是把一个蜀地扩展成整个天下,如今的平叛形势和魏辽对峙何其相像。
有人问了出来:如果叛军真的打下了梓潼又该怎么办?到时候朝廷大军进不来,岂不是坐视叛军做大?
“无妨,形势到了如今这一步,想要平叛本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最应该做的,便是把西蜀变成叛军割据路上一颗最大的钉子。”
那如果损兵折将也打不下这些城池,没办法步步进逼成都怎么办?
“不要忘了,这些城池里现在都是杂兵。”
众人对视一眼,心悦诚服。
因势而导,因地制宜,因形而变,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啊,难怪靖北侯爷能打赢那么多仗,就眼下这沉稳的模样,和之前平都掌蛮的时候哪里像是一个人?
见帐中再无异议,这份军略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顾怀微微点头:
“传令,出兵!”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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