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被这样奚落这样威胁,夏则的神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这十八年来他的心早就变成了铁石:“你不会杀我,起码现在不会杀我。”
顾怀没有说话,但守在一旁的王五和魏老三懂了他的意思,拔刀的清响响彻了营帐。
“因为她真的就是西夏最后的公主,”夏则说,“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很确定,因为她是我养大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产生过你说的那些卑劣的想法,仅仅只是因为她是,所以她必须得回到西凉;仅仅只是因为西夏对于魏人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今天我才会来到这里,和你发生这一场对话。”
他轻轻说道:“没有什么威胁和算计,事情远比你想的要简单。”
营帐里安静下来,一个中年儒士,一个道袍公子,平静地对视着。
“你骗过了所有人,”过了片刻,顾怀才略带怜悯地说道,“你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无比确定夏则是真的认为莫莫就是那个西夏公主,是西夏皇室的最后一人,虽然他觉得一切的开始都只是因为牵扯到了自己,但事情发展到眼下,已经复杂到了哪怕想要理清都很困难的地步。
他能看出来夏则是那种会为了执念而燃尽自己的人,这样的人才会有这种平静死板到了极点的眼神,他连自身都可以成为计划的一部分,也许今天他来到这里,就早就做好了会被顾怀泄愤杀死的准备。
想和这样的人讨论一个所谓的真相,根本没有意义--当他认为莫莫真的就是那个他养大的,西夏的公主时,当党项人的确需要一个亡国的公主,才能聚成一团起兵复国时,哪怕把西夏最后一任陛下和皇后的尸骨挖出来,再穿越到未来做个亲子鉴定,夏则也会把那一纸报告扔在地上,说这是假的,她就是公主殿下。
顾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对于这样的疯子,所有的威胁所有的沟通都没有意义,除非自己能在杀死他的同时用最短的时间找到莫莫并且把她带回来,不然这场西夏复国的浪潮会将她裹挟着冲向不知道何方。
“说完你想说的。”
“魏国出兵,替西夏攻下旧都,并且拦住辽人的第一次平叛,复国之后,西夏奉魏国为宗主国,我会代替新帝去魏国递国书,”夏则说,“西夏可以替魏国守住国门,可以与辽人死战不退一步,而在一切都完成之后,就是你杀死我最合适的时间。”
他继续说道:“我承认将你引到这里,是因为你和她以前的关系,会让这个提议变得更容易成功一些,但我相信只要你们的将领和皇帝还算理智,就一定会仔细地思考一下要不要出兵--所以你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只是因为可能会省下很多不必要浪费的时间,我今天才会站在你面前。”
顾怀沉默许久,才说道:“那你为什么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主动给我一个杀死你的机会?你还说你问心无愧?”
“因为你来了这里,所以说明你的确爱着她,以后她是西夏的新帝,你是魏国的侯爷,你们不可能再在一起,而一切都只因为之前我从魏国京城带走了她,所以我希望用我这个始作俑者的死,来让你更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而不是迁怒于复国的西夏。”
夏则轻轻点头,示意自己说完了,甚至不打算问问顾怀最终的决定是什么。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不会做出第二个选择。
他转身走到门处,看也没看王五和魏老三没有丝毫颤抖的刀锋,果不其然,身后并没有传来阻拦他离开的声音。
他掀起帐帘,看着明媚的天气,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终于是挑起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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