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只是抬起头咬了咬嘴唇,看向梳妆台上那几盒新得的胭脂。
“不能带,味儿太重,”顾怀摇摇头,“他们是养了狗的,咱们挑个雨天走,只要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能出这山就一切好说。”
小侍女这才点点头,二人相依为命一年多了,大概是习惯了让顾怀做决定,所以她也就越来越懒得想事越来越沉默--或者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熟。
屋内安静下来,沉默持续了片刻,小侍女停下手里的针线,站起来抖了抖补好的衣服,打断了顾怀的思路。
“这破山寨哪儿来的儒衫?”
“王五送过来的,说上次抢的穷书生包里就几件衣服,扔了怪可惜的。”
“和我们一样想不开不走大路抄林子那个?我想起来了,那天王五带人下山买酒来着...你看见没,咱们要是再倒霉点,莫名其妙死在了那林子里就是咱们了。”
“顾怀你不是说不让他们杀人么。”
“这两个月是没动过刀子了,我都带着他们下山打官兵的秋风,”顾怀接过衣服试了试,还挺合身,“但当时我又不在,这书生是被王五手底下的人吓死的。”
感受到了袖子处的异样触感,顾怀皱起眉头寻摸片刻,拔出匕首挑断针脚凌乱的线头,摸出了几张薄薄的纸。
“难道是银票?我看看...婚书?”
有些皱的纸上写了很多字,除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约好的成婚日期外,下方还有双方定亲长辈细致的画押,为的就是将来上门提亲的时候能对上。
旁边的小侍女低头看了看,可惜她认识的字不多,都是赶路或者休息的间隙顾怀教她的,看来看去,也只能认出两个熟悉至极的字。
“顾怀,这人名字和你一样诶。”
“是挺巧,也挺晦气,”顾怀摇了摇头,“估计是去提亲娶老婆的,结果死在了这山里,这世道人命是真不值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习惯...”
他正准备把这婚书扔到一边,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喧嚣哭喊声,随着几道脚步声猛地响起,门帘便被掀了起来,王五那张丑脸露出来,表情已经急得有些狰狞:
“二当家的,官兵上山了!咋整?”
刚把小侍女拨到身后的顾怀一愣,随即脸色便阴沉下来。
怎么会这么快?
土匪敢抢运粮的官兵,自然是早晚要遭报复的,顾怀一开始就没想着让这帮土匪好生活着,只是在他的预料里,官兵攻寨怎么也得花几个月,到时候他早就跑远了,哪里用管这寨子的死活?
毕竟他每次带人下山都做得干净,虽然没伤性命留了活口,但都蒙了脸布了疑阵,这才是土匪们敢和他下山的原因,但乱世里一向只喜欢欺负老百姓不喜欢打仗剿匪的官兵这次效率居然这么高?
他想了想:“大当家还没回来?”
“没有!官兵已经快打到寨门了,二当家你不是说官兵铁定找不到寨子?现在咋整?”
“别慌,山下既然没报信,官兵的人数就一定不多,你带些人去抄官兵后路,这年头官兵什么德性你不知道?真要打寨门早就破了,只要守住寨门再捅了他们后背,他们肯定就撤下山了。”
听顾怀语气笃定,王五也松了口气,转头就带着人匆匆忙忙奔向寨门,等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原本还一脸“我与山寨共存亡”神情的顾怀就扑向了柜子。
“收拾东西快走,不能等了!”
小侍女也拿着个小包裹匆匆忙忙装着干粮,把藏在角落里的刀弓递给了顾怀,主仆两忙碌半天,小侍女才擦了擦汗,看向顾怀:
“咱们去哪儿?”
正把刀用布裹好背在背上的顾怀身子一顿,沉默下来。
没有户籍路引,走到哪儿都不好过,再加上这鬼地方闹造反都几年了...这才是他们这一年来过得颠沛流离的原因。
如今就算靠着那条小路逃出寨子,又能往哪儿去?
摸了摸刚才匆匆塞进怀里的那几页纸,顾怀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他挠了挠头,看向莫莫:
“要不...少爷我去入个赘?”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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