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军行百余里了,食水日少,如何追击?”段匹磾问道。
“且随我来。”文吏一夹马腹,当先带路。
有没有地头蛇为你提供补给,有时候完全是决定性的。
突入济南之时,野无所掠,这时候若抢不到足够的粮食,差不多就该退兵与主力部队汇合了。但如果能得到地方势族支持,提供补给的话,他们就能坚持下去。
完全是两个结果,差别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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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河面上,一条浮桥渐渐伸向南岸。
对岸曹兵营寨之中搭起了几个高台,时不时射出一波箭矢,干扰浮桥的修建工作。
另有两三千相对精锐的兵士,正在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半渡而击。
大河攻防战,其实就是渡河与反渡河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眼前这座浮桥离对岸真的不远了,寥寥数十步罢了。
高台上的箭矢落在浮桥上,密密麻麻。
手持大盾的邵兵根本遮护不住,工匠、役徒时不时惨叫落水,浮沉几下之后,便消失在了茫茫大河之中。
“哗啦!”最后一块木筏被推入水中。
工匠们冒死冲了上来,固定竹纽、绳索。
军士们跃跃欲试,举着大盾、刀枪,直往岸边冲击。
养精蓄锐已久的曹兵迎了上来。
双方迎头相撞,目眦欲裂,舍命搏杀。
“邵狗去死!”
“妖贼受死!”
人成片倒下,命成团消失。
爹娘辛苦养育了十八年的大好男儿,见到敌人后一个呼吸就倒下了。
苦练多年武艺的选锋冷酷无情,利用娴熟的杀人技,不断收割敌人性命,但他很快死于一蓬箭雨之下。
还有那浑浑噩噩之人,麻木地冲,麻木地受伤,麻木地走向死亡——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
整体交战的结果和以往比,其实差不太多。
邵续带出来的兵马屡冲不克,始终无法在大河南岸形成稳固的滩头阵地,渡河无法成功。而失败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儿郎们的士气便有些低落,以后怕是要更难。
公允地说,今日的厮杀是多日以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邵续和渤海的高家兄弟联手,先后投入了二万余丁,试图强渡黄河,直插乐安。
但滩头的激战告诉他们,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曹兵只要还想打,不一触即溃,脑子里念着天帝和天师,那么他们就有战斗力。
想到这里,邵续手搭凉棚,焦躁地看着对面。
他连女婿都押上去了,充当破阵先锋,奈何冲不动啊。
邵续身后,将校、军士们密密麻麻,持械肃立。
浮桥能通过的人极其有限,大部分人得不到参战的机会,只能站在岸边观摩战局发展。
己方将士三番五次冲锋,最终往往被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围攻,死于非命。
这么打下去,只是不断派人送死,没有结果的。
关于这一点,观战的将士们很清楚。今日除非出现奇迹,不然的话,可以准备下一条浮桥了。
呃,等等——奇迹真的出现了。
就在乐陵兵、渤海兵被打得节节败退,支持不住时,围攻他们的曹兵突然间就阵脚大乱。
喧哗声一开始并不大,马蹄声也不密集。
但很快,随着越来越多的鲜卑铁骑冲至曹军背后,箭矢连连、大肆砍杀,整个曹军大阵就像纸糊的一样,一冲就散。
拥挤在浮桥上的乐陵兵、渤海兵大喜过望,在军官的带领下,猛冲猛打,配合鲜卑骑兵前后夹击。
有些兵甚至等不及,直接跳入河畔浅滩之中,自己趟水上岸。嘴里大声咒骂着,仿佛与曹兵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事实上是有的。
局势一下子翻转了!
曹兵溃不成军,河上有渤海兵、乐陵兵杀至,背后有鲜卑骑兵反复冲锋,真就站不住任何脚。
他们抛弃了营垒、抛弃了城邑,一直溃出去数十里之遥。
越来越多的鲜卑骑兵横穿济南,直插乐安,甚至往齐国方向挺进。
他们一点不遮掩行迹,甚至有点大摇大摆的意思,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制造声势,恐吓敌人。
整个青州,已经在发生着深刻的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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