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面的大敞口始终存在着,匈奴骑兵可借此突入洛阳近郊烧杀抢掠。而宗王公卿们又不可能天天待在城里,时间长了,就会有谁谁被匈奴掠走的消息。
之前有梁王、武陵王(这两王实为一家)被杀,今年春天又有濮阳王司马济、长沙王司马硕及其子被杀。
除宗室之外,还有公卿若干。
他们在城外有庄园,虽然庄客大面积逃亡,但总有人没有跑或无处可去,被迫留在当地,为他们耕种、采集。
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洛阳城内,那与坐牢无异,总要出门透透气的吧?时间长了,出事在所难免。
“或曰三年前新安之役损失惨重,不宜轻动。”邵勋又道:“但今次我领大军前来,以为后援,打还是要打的。”
众人闻言,纷纷思忖。
事情很明显了。陈公想让禁军担纲攻城主力,他带来的部队压阵。
这一战,表面上是为了解决洛阳的侧翼威胁,实则为了牵制住匈奴人,不让弘农的兵马、资粮为其他战场所用。
考虑到王雀儿已率三万余兵马北伐河内,刘洽、何伦等人在枋头、朝歌与石虎对峙,李重、金正二将主攻石勒,这竟然是一次针对匈奴的全面战争。
很多人都说邵勋在打河北,但很显然他的思维没有被束缚在河北,而是从一切利于出击的方向,与匈奴各部交战,洛阳禁军只是他地图上的一路兵马罢了。
“另有一事,徐州来报,刺史荀泰章已挂印辞官,荣归故里。”邵勋说道:“彭城兵马,暂由刘畴刘王乔统带。司马睿矫诏承制,形同叛逆,刘王乔、郗道徽二人当会兵剿之。徐州既定,南顾无忧矣,当可专力北事。二攻新安之役,无论如何都要打。”
彭城被拿下没多久。如果不是邵勋这种随时可以得到五百里加急消息传递的人,其他公卿官员想要知晓,最快也得一个月,慢的话三五个月。
因此,当邵勋说出此事时,众人还是有些惊讶的。
彭城一下,徐州顿时分为两半。
彭城、东海、兰陵、东莞、东安、琅琊六郡国属邵勋。
下邳、临淮、淮陵、广陵、堂邑五郡国属司马睿。
双方目前还在交战,如果不能取得大的突破的话,那么大体上就是以淮水为界了,除非邵兵能突破淮水,一口气攻到广陵一带,威胁建邺。
汉末之时,江淮士族多投曹操,如广陵太守陈登。而今江北士族如广陵戴氏等,多在建邺为官,却不知最终打成什么样了。
“既出师,师必有帅,陈公以为何人可为帅?”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尚书令庾珉问道。
邵勋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北军中候裴廓身上,道:“克俭久掌戎旅,谙熟兵事,可敢挑此重任?”
裴廓早有所料,闻言拜道:“明公既有此意,我还有什么可推托的!”
邵勋并非朝官,理论上来说无法指挥这些人,但裴廓这副做派,无疑在众人面前公然表态了,今后便是想洗也洗不掉。
“好。”邵勋非常满意,又道:“大军出师,有先锋,有中军,有后援。先锋人选,须得慎重。”
裴廓会意,问道:“明公可有看重之人?”
“轻车将军焦求可为前军都督,河南尹第五猗副之。”邵勋说道。
此言一出,众皆低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啊。只是,天子能同意吗?
“军争之事,贵在迅捷。禁军枯守洛阳数年,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拉上阵打打仗的。”邵勋说道:“我是外臣,不好对此多做置喙。太尉乃国中柱石,还得多留意留意。”
王衍跪坐在地上,作揖道:“分内之事罢了。”
“合军聚众,务在激气。气不激则拙,拙则不及,不及则失利。”邵勋又道:“今大军汇集,可请天子郊临,激励士气。”
说这话时,他看向王衍、庾珉。
二人尽皆颔首。
“就这么多吧,散会。”邵勋干脆利落地起身,吩咐道。
离开会场后,邵勋特意慢了几步。
片刻之后,王衍赶了过来,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太白可想在朝中谋一职?”
邵勋沉吟了会。
在朝为官,尤其是当了高官,可就不太方便兼任地方都督了。
你当然可以强行兼任,但总不太合乎规矩就是了。
“昔年东海王为丞相,领兖州牧,督六州军事,我若兼朝职,可能效司马越故事?”邵勋问道。
王衍有些迟疑。
邵勋一看他那样子就明白了,说道:“罢了,此事待我攻灭石勒再说吧。”
说完,自回军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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