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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丘这边和平易帜,但别的地方可就不一定这么“温柔”。
就在贾留被关在城外的同一天,繁阳县城之内,大群兵士呐喊着冲向县衙,杀声震天。
出身东武阳谢氏的县令谢广手持一杆大戟,带着百十兵将奋勇厮杀。
箭矢在身边飞来飞去,鲜血在面前不断挥洒。
能战之兵越来越少,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他身上都新添了几处伤。
今日要死在此处了!谢广心中已有明悟,悲愤得无以复加。
狗屁晋廷,比刘汉还不如。
河南人、幽州人,比匈奴还坏。
妈的,拼了!
就在此时,墙头射来大蓬箭矢。
谢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杀啊!”更多的人冲进了县衙,将守兵尽皆杀散。
当先数十人冲进了后院,见得仆役,直接一刀。
觑得妇人,直接扒了衣裳,当场弄了起来。
坞堡民们瞧了,哈哈大笑。
谢广之妻抱着婴孩,哭泣求饶。
有人冲了过来,将婴儿一把夺过,扔进了井里。
谢妻直接吓呆了,然后被人拖进了房内,哭喊之声响个不停。
尹芳顶盔掼甲,大踏步进了后院,对军士们的行为笑骂了几句,并未阻止。
打仗,不就这样么?少见多怪。
“看看哪有资粮,都给老子收好。”尹芳左右瞧了瞧,捡起地上一套妇人的衣物,质地还不错,便让人收了起来。
“诺。”有坞堡民往兜里揣了几十文钱,眉开眼笑地说道。
他们是不可能吃上皇粮的,杀完谢广一家,光复繁阳,就要回家接着种地当老百姓,不抢点东西或者快活快活,实在对不住自己。
“谢广首级割下来了吗?”尹芳又问道。
侄子尹图回道:“已遣人收起,送往陈公军中。”
“唉,以往跟着匈奴作了太多恶,有此首级,总算长出一口气。”尹芳叹道。
他从一具**女尸走过,熟视无睹。
在他看来,杀人满门、奸淫掳掠,当然不算恶了,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太多太多了,多到已让人习以为常,史官都没兴趣写。
投匈奴才算恶,因为这是大是大非。眼下只要归正朝廷,积极自效,任谁都要赞一声好,史官也会不吝溢美之词,为你说话。
千百年后,谁知道你干过什么事?如果能趁势而起,混个高官,说不定后世还有一堆人对伱顶礼膜拜。
走出县衙后,大街上还有人在抢掠,不过却不是他们家,而是别的坞堡帅。
他懒得多看,等了一会后,闹哄哄的一群人拉着财货,直接回了坞堡。
坞堡外停着数十辆车,载着三千斛粮食,正准备启运,送往白沟。
尹芳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红腐朽烂的粮米后,大手一挥,让人拉走了。
烧杀抢掠一番的堡丁各回各家,又变成了忠厚老实的农人,侍弄庄稼、照顾家人、孝敬父母。只在偶尔闲谈之时,才会透露跟着堡主外出的“丰功伟绩”,引得旁人一阵羡慕嫉妒,恨不得当时在场的是自己。
善与恶,本来就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经常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
世间没有刻板印象,不是非黑即白,大部分是灰色罢了。
这就是乱世。
六月十五,内黄城外,大军云集,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降!降!降!”银枪军士卒以矛杆击地,齐声大吼。
义从军骑卒绕城三周,时不时射上一箭,让城头鸡飞狗跳。
在他们身后,辅兵丁壮们环车为阵,一阵接着一阵,齐声大呼——
“仁恕为本,只诛元恶。”
“胁从之人,一概不问。”
“若不出降,复罪如初。”
“破城之后,寸草不留。”
“降!降!降!”有节奏的矛杆击地声再度响起,上万人齐声怒吼,直冲云霄。
城头之人看了,面如土色,汗流浃背。
片刻之后,只听“吱嘎”一声,县令裸袒上身,自缚而出。
见到远处的大纛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待罪之人,请明公发落。”
“哦!”银枪军士卒高举长枪,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大纛之下,金甲大将策马而出,所过之处,欢呼声上了一个新台阶。
数日之内,顿丘、繁阳、卫、东武阳、魏等地多有士人豪强归附,或驱逐刘汉伪官,或直接杀官归义。
一时间,石勒在大河北岸的统治土崩瓦解,形势一片大好。
说白了,就是民心所向。
这个“民”,当然指的是士族、豪强了,和普通老百姓没关系,他们甚至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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