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洛阳的世家官员看似柔弱,一甲士便可缚而杀之,但他们只是诸郡大家族在京城的代表而已。人家的根基在地方,庄园一座又一座,土地阡陌纵横,部曲私兵成千上万,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本钱。
如果现在重新调查一番人口、田亩数量的话,自耕农不知道还剩几个。就连收税,都要仰人鼻息,人家给你看的,多半还是“假账”,图一乐罢了。
司马越很清楚自己要获得谁的支持。
“不如给张方升个官,抢够了自然就走了。”戴渊提议道。
王导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他其实很讨厌张方这个人,一点规矩都不讲。动不动杀戮抢劫,以人肉充军粮,还玷污官员公卿女子,但现在确实没办法,张方手握五万大军,禁军诸将又难以支使,那么就只能“哄”了。
“不如跟张方讲明白,如果他愿退出洛阳,就升为右将军、冯翊太守。”刘洽建议道。
“可。”司马越点了点头,又补充了句:“先让他杀了司马乂,再退出洛阳城,然后才能升官。”
众人没有意见。
邵勋看得大开眼界。
原来,手握五万兵,就能让朝廷捏着鼻子哄你。
我只有五百兵,朝廷却不肯哄我。
可真现实啊。
“司空,光靠这点怕是难以如愿。”苟晞突然说道:“仆愿意率本部兵马西进,阵列于御街之上,张方见到,或能见好就收,退至城外。”
司马越大喜过望。
苟晞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禁军大将,意义非凡。这会又主动承担起责任,为主君分忧,焉能不喜?司马越心中已做出决定,在将来与司马颖、司马颙的扯皮中,无论怎样也要为苟晞谋一个高位。
他善于用兵,能打胜仗,又官场浮沉三十余年,资历也够了,绝对是最合适的招牌。
拿苟晞的境遇来晓示禁军诸将,跟着我,能升官。和我对抗,没有任何好处。
“如此甚好。”司马越站起身来,连声道:“就这么定了。张方之事,要从速办理,不得拖延。”
“诺。”苟晞应道。
邵勋微微有些羡慕。
洛阳中军源自曹魏,那时有五校、中垒、武卫等营。
西晋时变成了左右卫、前后左右四军以及骁骑军,即所谓宿卫七营是也。
又,司马氏靠城外的军事力量发家,故西晋又置牙门军,屯于洛阳近郊。两者共同构成了洛阳中军。
禁军主官在曹魏时曰“领军”,晋时一开始叫领军,后改北军中候,然后又改为领军、中领军,现在又叫北军中候。
曹魏时的宿卫职官渐成荣誉职位,如裴绰去世后就被追赠长水校尉。
苟晞能当什么?北军中候?司马越能扶他上这个位置?
如果成真,这是被拿来当招牌了,命真好啊。
不过邵勋也不是特别羡慕。
朝廷能让苟晞当北军中候,就能把他拿下,毕竟不是自己的部队,你不下也得下。
从某种程度而言,苟晞甚至还不如自带部曲投军的土豪。人家带五百奴婢当兵,自任幢主,底下全是自己人,想干什么干什么,岂不美哉?
“禁军那边也要派人交涉一番。”司马越又道:“即便不愿动弹驱赶张方,那么看好邺兵总能做到吧?这事——若思,你去办。”
“诺。”戴渊起身应道。
“子恢。”司马越又看向糜晃,道:“练兵抓紧点,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可靠。”
“诺。”糜晃应道。
他有点慌,下意识瞥了眼邵勋。
昨天小郎君和他说实话了,上军先不谈,下军一年半载内打不了野战。
糜晃听完就觉得头大。
下军新募了二百多人,原本的七百余人中,至少也有两百多是后面投靠过来的,更别说还有一堆少年了。花一年时间整顿是正常的,如果你不想他们一触即溃的话。
至于上军,九百东海兵还凑合,千余洛阳市人就是个笑话。
糜晃都有点想狠下心,与何伦撕破脸,把那些烂人通通剔除出去,重新招募丁壮、溃卒的打算了。
不然的话,如果今年司空要动兵,他们这三千人是上还是不上?
上,纯属添乱。
不上,也说不过去。
总之难办。
糜晃的目光瞧瞧落在何伦身上,闪烁不定。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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