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陆敬尧,终有一日,要复现锦衣盛势!
而就在陆敬尧心绪起伏,为来日执掌锦衣大权畅想之时,顾云缙却是去而复返,不仅如此,还带着经历司的秦知事。
那秦知事年岁四十上下,面皮白净,颌下蓄着山羊胡,身着五品武将官服,面色恭谨,拱手道:“卑职秦保见过陆同知。”
陆敬尧皱了皱眉,冲秦保点了点头,目光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顾云缙,沉喝道:“本官让你将三河帮大小头目之探事情报呈送来。”
顾云缙沉声道:“陆大人,那些情报被人带走了,就在昨天,被曲朗搜集一空,属下猜测,多半是送去了那位贾指挥手下。”
陆敬尧闻言,一张微胖的脸盘儿,刷地变得铁青一片,手中杯碗筷箸被猛地一扫,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官厅中突兀响起,带着几分惊悚。
陆敬尧勃然大怒道:“混帐东西!吃里扒外!”
官厅之内,一时间气氛凝结如冰,几个锦衣卫的千户以及经历司的秦知事,听着陆敬尧咆哮。
而在这时,却听得一声戏谑的声音响起,“老陆,怎么发这么大火,难道是四海楼的鱼汤盐放多了?还是鱼刺卡着喉咙了?”
话音落处,一个同样着飞鱼服、头戴山字无纱翼善冠的从三品武官,在四个着飞鱼服的锦衣千户的簇拥下,负着手举步迈入官厅,其人身量稍高,脸颊瘦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在脸色铁青的陆敬尧的目光注视下,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纪英田,走到黑漆木桌前,以手捏起一块儿鹿肉,往嘴里扔着,咀嚼了下,笑道:“这是营海阁的驯鹿,肉是真香啊,老陆可真是讲究,那句话叫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秦知事是读书人,你说是吧。”
秦保愣怔了下,似是拱了拱手,道:“大人所言甚是。”
纪英田笑道:“秦知事在这里的正好,本官刚刚正要去寻你,那三河帮大小头目的探事汇总簿册,等下你找了来,本官要看。”
秦保脸色微变,讪讪笑道:“纪大人……”
“老纪,那些簿册已被曲朗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拿了出去,讨好三等云麾将军贾珩去了。”陆敬尧脸色阴沉,按下心头的怒火,冷笑说道。
纪英田脸上的笑意就是渐渐凝滞,看向一旁的顾云缙,道:“顾千户,你手下的人这般不懂事儿?眼里还有没有上官?”
纵然纪英田再是不服陆敬尧,为了都指挥使一位而挑起激烈内斗,但锦衣府的自家事,也不容外人插手。
“此事和顾千户无关,顾千户可约束不了简在帝心的部下!”陆敬尧摆了摆手,脸色阴沉,冷笑一声,“顾千户,你着人将曲朗拘押了来,本官要问他话!他眼里还有没有本官这个上官,若是不想干了,交出腰牌,打发他去五城兵马司听差!”
顾云缙闻言,心头大喜,道:“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前日曲朗奉圣上口谕整顿卫里和三河帮暗通款曲者,送往南镇抚司五个百户,两个试百户,而他的小舅子刘志就是其中一位,他这几天使了少说有一万两银子,才保住自家小舅子一条命,锦衣府的差事显然是保不住了,昨天婆娘还跟着他闹。
这个事不能这般算了!
顾云缙想着,就是按着绣春刀,出了官厅,唤上手下几个锦衣,正要去寻曲朗。
忽然,只听仪门之后,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顾云缙一愣,快行几步,站在仪门外,拢目一瞧,就是一愣。
“曲朗!”
此刻,贾珩过了大门,站在锦衣府的庭院中,抬眸四顾,不得不说,锦衣府的官衙修得齐齐整整,空间轩敞,前后应该有着五重进。
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阴森可怖,反而回廊之间,一个个身着锦衣的卫士或是拿着牛皮袋,或是抱着一个木盒,或是抬着箱子,行色匆匆,对他的到访,也没有现出多少关注之色。
一股沉默、安静的感官印象扑面而来,至于犯人的惨叫根本就听不到。
“显然,讯问犯人的诏狱不在此地,不过,这种安静与行色匆匆,才有一些情报机构的味道。”贾珩将锦衣府的衙署布置收入眼底,心头也有几分感慨。
“这样的一个已具有后世专业情报机构雏形的锦衣府,如果仅仅是用来监察百官,反而有些大材小用了。”贾珩目光幽深几分,却是想起了后世那个大明,万历三大征的朝鲜之役,在秘密战线上活跃的锦衣卫,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此世,明亡于嘉靖,自不会有隆庆、万历,故而锦衣府在军事上的情报职能,还没有在军事战争上大放光彩。”贾珩思忖着。
而这边厢,顾云缙一见曲朗,愣怔了下,就是出得仪门,冷笑道:“曲副千户,你回来的正好,陆大人正要拘你回话,来人将其拘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