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李自成骑马奔驰在大黑河以南的草原上,弯弓搭箭,准确命中一头野鹿。
“陛下神射!”
随行文武齐声喝彩,他们依旧遵奉李自成为大顺皇帝。
李自成今年只有46岁,看似正当壮年,其实是一身旧伤。有做流寇时受的伤,也有征战草原受的伤,每到冬天就备受煎熬。
近年来,又患上风湿病,浑身关节疼得走不动路。
每次卧床数日,他都会外出打猎,表示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可越是如此,他就越心虚,害怕那些老兄弟心生异志。
他现在没什么亲人,侄子李过已经病死,也就老婆孩子和一个小舅子。另外还有几个妃子,但没什么亲情可言。
自己如果死了,老婆能镇得住吗?
就算平时候镇得住,大同军迟早要来攻打河套,到时又会有多少人暗中投降?甚至是在关键时候倒戈!
前几年,李自成还有些志向,想在草原打出一大片领土。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一个河套产粮区,不足以支撑他北击大漠的后勤。向东攻打集宁,虽然总能轻松拿下,可转眼又丢失了。还不敢分兵常驻集宁,他曾经尝试过,很快就遭到周边部落的围攻。
李自成带走的汉民太少,统治河套已经是极限。
无法继续扩张,就只能窝在河套,日子一天天的消磨,志气也一点点的消磨。随着儿子年龄日长,今年就满五岁了,李自成开始为身后事考虑。
带着猎物返回归化城,这里的皇宫比较寒酸,是当年俺答汗留下的。
牛金星听说李自成回城,立即前来觐见。
李自成笑着说:“丞相来得正好,额猎了些畜生,你拿两只回去煮了吃肉。”
“多谢陛下!”
牛金星低声说道:“去集宁的商队回来了,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
李自成不屑道:“甚消息?那边的蒙古鞑子,又要联合起来打额了?”
“不是,”牛金星说道,“南京朝廷,正在派人串联各部,说是让各部出兵,一起前往巴林部的草原,跟喀尔喀蒙古人打仗。这喀尔喀蒙古,被咱们堵在阴山口无法南下,竟然向东南方扩土千里,都快打到燕山一带了。”
李自成琢磨道:“这确是一件大事。”
牛金星说道:“陛下可主动请缨,配合大同军出战,趁机捞取更大的战功。”
李自成摆手说:“这话不要再讲。额是为了妻儿,才愿把地盘和部伍交出去。让额给南京的赵皇帝打仗?额可不是他的兵将,俺死也不会向他低头。”
牛金星不好再劝,其实是他想立功,想去南京的朝廷当官。
牛金星也有儿子,长子已经九岁,是在山西出生的。他知道赵皇帝雄图大略,百分之百要来打河套,如果不趁早献土投降,到时候自己肯定要做俘虏。
所以,牛金星不断撺掇李自成献土,好为自己和孩子留一条后路。
如今听说喀尔喀蒙古扩张,牛金星又有了心思,想利用李自成的部队,配合朝廷大军作战立功。
对李自成忠心耿耿的丞相牛金星,都有这么多小心思,更何况那些大顺军的武将。他们打不出去,困在河套做大地主,早就失去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李自成突然问:“你说咱们的家乡都怎样了?”
牛金星愣了愣,摇头道:“不知。”
李自成说道:“额问了陕西来的商贾,咱们离开以后,陕西只有一年大旱,其余年份都是风调雨顺。老百姓都分了地,日子过得极好,逢年过节,家家都能吃上白面。南京那个赵皇帝,虽然窃了额的江山,但他治国确实比额强。额输给他,不算冤枉。”
牛金星说:“陛下也是英明治国,不输给赵皇帝许多。”
李自成摆摆手:“额治国肯定比崇祯强,跟赵皇帝比,还是比不上的。额明白自家本事,不说那些大话。以往也小看了蒙古人,总以为带兵过来,就能打下大块地盘建国。可这几年,打来打去也只有河套。先生讲过汉武帝的故事,额不是霍去病。就算是霍去病,也在草原打不开。霍去病没了汉武帝的粮草,没有别的军队配合,他一个人是封不了狼居胥的。”
“陛下看得很透。”牛金星只能附和。
李自成揉揉胀痛的膝盖骨,说道:“额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想回老家看看,弄些良田种麦子。官府不来欺负额最好,让额做乡下的富家翁便成。那甚漠北蒙古鞑子,留给赵皇帝慢慢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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