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与薛敖在一起后,先生了儿子薛琰,怀上女儿那一年,朝廷北疆爆发战事,急招男丁从军,但凡愿意从军的男人,以前无论犯过什么事,都既往不咎。孟氏不想自己的孩子长大后继续做贼匪,劝薛敖去战场博一博。
薛敖再三犹豫,最后听了她的,遣散了所有贼匪,与铁叔一起将她与孩子安置在一个小村子,然后自己去从军了。
薛敖这一去就是五年,孟氏一边担心他在战场受伤,一边要抚养两个孩子,心力交瘁,哪里顾得上江南的侄女?想托人打探,又怕暴露自己与祁文敬的过往,暴露自己是避罪的罪臣之妻,连累了孩子们。
孟氏只能等。
就在去年年底,战事终于结束了,薛敖没有白练一身武艺,立了几次功,封了正四品的明威将军。除了荣耀,薛敖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原来早在他去从军那年,祁文敬的案子就平反了,她早已不是罪臣家眷。
孟氏便先跟着薛敖进京受封,安顿好了,孟氏马上带上孩子们回乡祭祖,再看看侄女过得好不好。
“早知那毒妇竟会卖了你,当年我就该让你姑父派人将你接到我那里去!”
坐在东屋的床上,说完自己的经历,孟氏抱着阿娇后悔道。
娘俩刚刚见面都是一顿痛哭,现在也都慢慢平静了下来。阿娇靠在姑母怀里,一点都不怨她来得晚:“现在回想从前,自然知道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可那时姑母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以姑父当时的身份,您当然希望我跟着舅舅舅母过。”
“你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想的倒通透。”孟氏低下头,怜爱地将侄女腮边的一缕湿发拨到她耳后,再摸着侄女哭得红通通的小脸道:“说了半天我的事,阿娇呢,告诉姑母都谁欺负过你,姑母替你算账去。”
朱昶说侄女从花月楼回来时还是清白身,孟氏不太信,觉得朱昶那么说只是想减轻自己的罪过。
阿娇低下头,捡一些紧要的说了说。
她这些年,说苦也苦,名声差了婚事无人问津只能做妾,都算得上苦。但与秋月、丹蓉相比,阿娇又很幸运,她没有挨过打,没有被男人糟蹋过,无论舅母金氏还是赵老太太的那些谩骂或数落,当时委屈一阵,也就过去了。
孟氏听完这些,着实松了口气,只要侄女没有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以后她再好好补偿补偿侄女,侄女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过,最怕心里的阴影驱散不了,一生都难以释怀。
“赵捕头呢,他对你如何?”孟氏看眼门口,低声问道。
阿娇笑笑,如实地道:“官爷对我很好,他去查封花月楼的时候就救了我一命,后来纳我做妾也是怜惜我,不想我再在舅舅家里受气,我嫁过来后,他虽沉默寡言,但对我颇多照顾,还帮我做生意,赚了几十两,他分文不取,都给了我。”
不想姑母心疼她,阿娇还介绍了官爷破案的能耐,全都是真事,也没有刻意夸大。
孟氏方才一心与侄女相认,并没有仔细打量赵宴平,但也看得出赵宴平仪表堂堂,模样不错。
“对你再好,你也只是他的妾,他早晚都要娶妻,那时你就得看正室的脸色了。”侄女把赵宴平夸得那么好,孟氏担心侄女不想跟她回京去过好日子,忙提醒侄女做妾的不利之处,“阿娇啊,你若是嫁了人,嫁的好,姑母也就放心了,可你留在这里给人做妾,姑母怕你以后被欺负,还是随姑母进京吧,姑母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做正妻。”
阿娇之前就有了离开赵家的打算,如果姑母能照顾她,自然比阿娇自己买宅子安全。嫁人不嫁人的阿娇暂且没那个心思,她只担心一件事。
“我这样的身份,姑母不嫌,姑父会不会介意?”舅舅、姑母都是血亲,但舅母、姑父不是,阿娇不想给姑母添麻烦。
阿娇这么问,其实也表明了她的意思,她想跟姑母走,并没有惦记继续给赵宴平做妾。
孟氏大喜,扶着侄女的肩膀笑道:“你姑父还敢介意你?他就是个泥腿子,不是我推了他一把,他现在还是泥腿子,只有咱们嫌弃他的份,没有他嫌弃咱们的道理。阿娇放心吧,姑姑家里都是姑姑说了算,你姑父对我比他对观音菩萨还诚心,我把你当女儿,他也会真心把你当女儿,保管你像在自己家一样舒服自在。”
阿娇不太信,按照姑母所说,姑父以前是贼首,都当山贼了,能有多好?
孟氏捏她的鼻子:“不信是不是?琰哥儿、宁姐儿你们进来!”
薛琰、薛宁都在堂屋,兄妹坐在一边,对面就是赵宴平。
赵宴平始终垂着眼帘,冷峻威严,比过年家家户户贴的门神还吓人,薛宁早想跑了,一听母亲喊她,薛宁立即站起来,一头跑进了东屋。
薛琰比妹妹沉稳,母亲与表姐的谈话堂屋里也能听清很多,见赵宴平好像很不高兴,薛琰忽然有点担心,如果这个赵捕头真有表姐说的那么厉害,他又人高马大的,若他不肯放表姐离开,老爹派来护送他们的四个家兵能打得过他吗?
薛琰皱着眉头进去了。
赵宴平仍然垂着眸子,如冰雕铁铸,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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